城内的袁尚还在等,城外的曹操同样耐着性子在等,他们之所以等,大致上目的是一样的,只是细节处也许各自有着自己的小九九,袁尚摆下了一个大口袋,等着曹军钻进去,四个精于近身搏战的步卒作战营,已经列开阵势,只要城外的曹操敢挥兵进城,今晚的决战大概也就到了。
袁尚在耐心的等着,曹操却也是不急,对他而言,这样也是好的,曹军各营精锐虽说都已经疲惫不堪,不过最为骁勇的虎豹骑却养精蓄锐了一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以让这支骑步都俱佳的精锐将士体力恢复大半,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能够发挥出更加令曹操满意的战斗力。
曹操在等什么,唯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郭嘉与程昱不予以点评,曹仁这个单纯的军人则心中有数,却也不点出,总归是不光彩之事,不过,倒也不是由曹操派人亲自去施行,城内那人可是比曹操还见不得袁尚势力和地盘越来越大,这片土地,放大到整个大汉版图,说到底,还是他们家的地盘,如今被袁尚这外来人夺走了那么多,甚至连他们居住的地方都要被夺走,第一个坐不住的肯定不是曹操,而是城内的那些人。
那些人可以是王荣,也可以是一群不甘放下手中权力的旧士族大臣们,这点,曹操自然心知肚明,袁尚在并州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是明着打压士族,却也擢升了寒门,使得寒门子弟有了与士族子弟竞争的机会,这点,早就让一些世族门阀大为诟病。
这世间,最为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袁尚的动作接二连三,令人目接不暇,而在一些老谋深算的人眼中却是一览无遗,对于袁尚的野心。并非每一个大族都能够接受的。这些因为祖宗显贵而据一方几百至千余年的德望士族,心理和习惯上。一直都轻视寒门子弟,更何况要与之同朝为官,甚至同席交谈,这是一些古老士族所不能接受的。哪怕袁尚所在的袁家,同样有一些族人因为察觉到了袁尚的一些动作,故而果断弃了官往冀州而去投奔了袁谭,这些,其实并不难猜测,每一个新兴势力,其中必然是混杂了多种不同成分。正因为如此,最终不可避免的便会产生不和与仇视,不和的是袁尚麾下几股势力,相互倾轧。竞争激烈,而仇视他的却是那些号称高人一等士族门阀,而受王荣所看重的伏完董承乃至于杨彪,都是拒不受袁尚的一类人,说是忠诚汉室,实则心中各自有小九九,这人心本就自私,这些个不肯入袁尚麾下与寒门同席的顽固士族岂会放任着袁尚入主长安城。
而王荣恰是摸清了这点脉络,利用了某些士族门阀厌恶袁尚的心理特征,派人游说那些个大族,特意夸大了袁尚的险恶,这还别说,效果倒是不错,仅仅一座长安城,便有十几个一流的世族权衡过后投入了血本,相较于袁尚的不确定性,以黄琬马日磾士孙瑞等人为首的旧世族代表更习惯于享受汉室的精血,故而与王荣共拒袁尚,倒也是意料中的事。
曹操对于城内各方势力的了解,远胜于他人,曹氏曾经也是汉室这座大厦的内的一员,故而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这些世族联合起来抵抗袁尚,那结合起来的力量将会有多么的强大,只要有人带头,哪怕不动刀兵,单单就那一张嘴,就足以让袁尚百口莫辩,这就是士子文人的作用,不善刀兵,那张嘴却比世间最犀利的刀剑还能伤人。
曹操伸出食指,轻轻地在战车的车辕上轻轻划动,沟壑这一个个的谁也看不清的字,随之他的脸色却晦暗了许多,凭心而论曹操对于袁尚的所为所为并不反感,甚至大为欣赏,毕竟袁尚敢于做到曹操当下暂时不敢做之事,,在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袁尚走的乃是历史上曹操走过的路,两人同样对这群只懂得尸餐素位的世族多有不满,虽说士族门阀多出人才,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群只懂得欺压良善的无能之辈,政治上高官厚禄,垄断政权,经济上封锢山泽,占有大片土地和劳动力,这是任何一个执政者所不能容忍的。
恰是基于这些,曹操这才于兖州大肆打压世家势力,只是,他的动作比起袁尚隐秘了许多,且动手也比较有分寸,相较而言,比袁尚尾巴擦拭得干净了许多,至今还未引起一些巨阀的关注,这才没有没有因此而引来各种骂名,而袁尚则是因为动作太过于明显,甚至于简单粗暴,由从来都不怕得罪人的田丰负责,又有十几万虎狼烈军保驾护航,先是将并州不服管教的世家实力被犁了个遍,而后是新入手的幽州了,一连串行动下来,随自然是引起天下哗然,眼下到了长安这个世族势力更加雄厚的政治中心,果真如庞统战前所预料的般,令这群世族势力同仇敌忾了起来,一入长安城就受到了多个世族势力与王荣的联合狙击,倒也在曹操意料之中。
“天快亮了。”
曹操看了眼天色的,月亮的朦胧光线渐渐黯淡,而他的视线却渐渐的清晰了起来,这一战,终归是太久了,大浪淘沙,一些患有夜盲症的将士,不管是曹军的还是虎狼烈军或者说前番狼狈逃走的徐州军,但凡无法在夜色中坚持作战,多数已经被残忍的淘汰掉,大浪淘沙,淘的是精英,经历这么一场大战之后,能活下来的,不管是哪一家兵马,都是精锐中精锐。
“也差不多。”
曹操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脑袋微斜,恍若倾听状。
他在听什么?
郭嘉与程昱甚至曹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