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床头一步之遥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半人高的紫檀灯架，灯架上放着一盏松油灯。/p
松油灯是一个介于碗碟之间的碗不像碗，碟不像碟的陶制器皿，里面有一半松油，边上躺着一根灯芯。/p
松油灯的旁边还有一盒火柴。/p
尹县丞拿起火柴盒，推开，拿出一根火柴，划着了，将灯点亮。/p
欧阳大人从尹县丞的手上接过松油灯，走到帘子后面，然后放下帘子，他不想让尹县丞和侯三看到他在帘子后面干什么。/p
在放下帘子的霎那间，欧阳大人分明看到：/p
侯三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尹县丞的视线和侯三的视线在一条线上。/p
欧阳大人在帘子里面站了一小会，然后做了一个弯腰和下蹲的动作。/p
他用不着再勘查，因为东西已经在他的袖筒里面了。/p
很显然，站在帘子外面的尹县丞和站在卧室门口的侯三只能看到帘子里面的身影。/p
欧阳大人掀起帘子，将松油灯递到尹县丞的手上，他走出帘子，同时将右手伸进左手的袖筒里面，像是往袖筒里面放什么东西。/p
在曹锟和尹县丞来之前，欧阳大人已经将扣子放进自己的衣袖里了。/p
其实，欧阳大人的右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p
侯三看着欧阳大人将右手伸进袖筒里面，直到欧阳大人将手从袖筒里面抽出来。/p
在距离帘子四五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大很高的紫檀衣橱，在帘子和衣橱之间，有一个床头柜。/p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有一个紫砂茶壶和几个紫砂茶杯，茶盘里面还有一个纸包。/p
欧阳若愚打开纸包，纸包里面是切成片状的红参。/p
“药罐和药碗在什么地方？”/p
“回大人的话，药罐、药碗被仵作拿到县衙去了。仵作说，药罐和药碗上都有砒霜。”侯三道。/p
欧阳大人撩起蚊帐，看了看大床北面和东西两面挡板，最后在卧室其它地方看了看，然后走出卧室。/p
尹县丞紧紧跟上：“欧阳大人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p
侯三跟在欧阳大人和尹县丞的后面，尹县丞的问题正是侯三想问的问题。/p
欧阳大人走到门外：“尹县丞，我在帘子后面——马桶旁边找到一样东西。”/p
“大人找到了什么东西？”尹县丞道。/p
侯三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若愚的脸。/p
此时，曹锟已经站在门外。/p
欧阳大人没有看到赵庭臻。/p
曹锟朝欧阳大人点了一下头，意思是他已经找到张三狗和陈黑牛，并且已经把交由赵庭臻带到歇马镇去了。手上有这两个人，对付侯三和躲在侯身后的人就比较容易了。/p
欧阳大人从左手衣袖里拿出一个布扣子：“尹县丞，这个扣子，你是不是很熟悉啊！”/p
“我看一看。”尹县丞从欧阳大人的手上接过布扣子。/p
此时，侯三就站在尹县丞的右后侧，欧阳大人注意到，当侯三看到尹县丞手上的布扣子的时候，顿时大惊失色，面如土灰。/p
当尹县丞拿着布扣子左看右看的时候，侯三的黑色帽沿下方的额头上出现了十几颗绿豆大的汗珠。/p
他取下帽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他右眉靠太阳穴的地方果然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瘊子。/p
除此以外，一直按在朴刀把柄上的左手开始解衣扣——是解衙役服上第一个扣子。/p
站在一旁的尚文娟冷眼看着侯三，不远处站着七八个衙役。/p
“大人，这个布扣子和刘明堂的死有瓜葛吗？”侯三强作镇静，走到欧阳大人的跟前。/p
“侯班头，你仔细看看。”欧阳大人望着侯三道。/p
“小人已经看过了，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扣子吗？”/p
“尹县丞，你再仔细看看这个扣子。”欧阳若愚将扣子递到尹县丞的眼前。/p
尹县丞又认真看了看。“欧阳大人，您想说什么，不妨明示。”尹县丞和侯三一样也在装傻充愣。/p
“欧阳大人，这个扣子应该是刘明堂衣服上的扣子。”侯三想误导欧阳若愚。/p
欧阳大人想耍一耍尹县丞和侯三：“曹锟，你把尚文娟叫过来。”/p
欧阳若愚走出房门，站在门外的走廊上。/p
不一会，曹锟将尚文娟带到欧阳大人的跟前。/p
欧阳大人将扣子递到尚文娟的手上：“尚文娟，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男人刘明堂衣服上的扣子？”/p
尚文娟看了看扣子，然后道：/p
“回大人的话，我男人的衣服上没有这样的扣子。明堂的衣服都是民女做的，民女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扣子。”/p
“你男人的衣服还在吗？”/p
“我男人的衣服都在——明堂的衣服全装在箱子里面。大人请等一下，民女把箱子搬出来让大人看。”尚文娟心领神会，她转身走进房间。/p
不一会，尚文娟搬出一个紫檀木箱来。/p
尚文娟将木箱放在地上，打开盖子，将箱子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给欧阳大人和尹县丞看。/p
箱子里面有二十几件衣服，衣服上没有找到和欧阳大人手中相同的扣子。/p
“大人，”尚文娟瞥了一眼侯三，“还有一箱子衣服，要不要民女搬出来看看？”/p
尚文娟还是很配合的。他和欧阳大人接触不多，但对欧阳大人已经非常信任，她愿意按照欧阳大人的想法行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