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人见傅小四终于直承己过,而且说得这般直白,王家人都先红了脸。大舅陈景和叹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有听说过新媳妇少了这十两银就要自请回家的。傅家给的彩礼虽然不算多,但是也并不太少。我们这可算是开眼界了。”
二舅陈景旺也说:“你王家若是还有其他的要求,都一并提出来,不要令人家家里兄弟之间闹红脸。”
王郑氏讪讪地说:“也不是……只是,傅家老三做兄长的,也要大度些,能够原宥弟弟的过失么!”王家人听说了这银两背后,广陵傅家竟然还吃了这么些亏,一时半会儿没省过来,深怕这些损失三房回头找傅小四来找补,一时噤声,当下便不敢再说什么。
“我做兄长的,自然是盼着小四好,盼着小四能够勤劳一些,靠自己的一双手,将小家给建起来。”傅老实大声说,“就像我自家,你们若是说小四成亲刚一成亲,家中根基浅,难道我家适逢这些艰难,根基就不浅了?”广陵三房人口更多,所以傅老实这话说出来,无人敢驳。
“小四,你真的要哥哥助你十两银,也不是不可以。我傅老三就不信一家人辛苦一年,挣不出十两银回来。”傅老实说得极硬气,“可是小四,你若还是这般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神恣武恣的,你叫三哥有什么心气儿来助你。”
这个就是傅春儿与傅老实商量的话了。所谓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三房将姿态放足,逗着傅小四收了非分之想,乖乖地好好做人。
“三哥……”傅小四听着,心头忽然又升起有些希望。
傅老爷子听了这话,也感动地深情念了一句:“老三——”
“眼下舅爷们都在,邵村长也在,咱们就立个约,”傅老实越说越大声,他这辈子似乎也没有这么豪气过。“我这头。广陵的三房,会憋着劲儿赚银子。而你这头,只要你傅小四好好劳作,不犯错,与你新媳妇好好过日子。马上就是端午了,明年端午,只要咱们傅家全家,”他挠挠头,看了看两位舅舅,又说。“自然还有你岳家。都说你好好的。没做什么错事,你三哥就将十两银,连本带利都给你,算是信你能好好地使这银子。”
“不过你要记住。那个啥,爹当日在祠堂教训的,你可千万不能犯,一旦犯了,就算爹不管你,哥也绝不会讲情面。”
傅小四听了傅老实的话,知道是兄长在自己岳家面前给自己留了脸面。他也不是全不懂做人的道理,听了傅老实此话,心里一热。说:“三哥……”这回他是真心实意地叫了一回三哥,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支持老三,我这边也是一样,若是小四一年之内。规行矩步,没有大的错失,我做大哥的,虽说不能像你三哥那么能挣银子,但是也会支援你家些银钱物件之类,绝对不会亏待你家。”傅元良想着自己是长房长子,总要出来表个态,可是偏又做不到傅老实那般硬气,直接就应承银两数目下来,因此这话说出来,众人听着,反而觉得没有傅老实说得那样实在。
但是傅老爷子听了这两个儿子的表态,心中总是高兴的。这个小儿子是傅老爷子的心头肉,虽说也不指望他成大器了,但是做爹的总还是盼望着他能够正正经经地做人。其他的儿子除了眼里盯着自己的小家之外,也乐意看顾着兄弟们,这是傅老爷子最为乐见的。
两位舅爷也点了点头,大舅就往王氏夫妇那边看了过去。王家人似乎还在心中咀嚼着这一年后的十两银,对傅小四小夫妇两个意味着什么,傅小四的新媳妇王氏,就往自己母亲那里抛了个眼色过去。
少时陈景和又低声问了问傅家老夫妻两个,大约是问他们老两口打算跟哪一房过,得到答案以后,陈景和便瞥了一眼傅元良,傅元良心中自然就有数了。
果然,两位舅爷宣布了老两口的决定,是跟着长房过日子。接着大舅陈景和看了看王家夫妇,说:“眼下家分完了,他们兄弟之间也说清楚了。眼下我们这就给兄弟几个立字据了。”言下之意是,你们王家,爱带媳妇走就带走,傅家这分家就算是分完了。
傅春儿也觉得两位舅舅的态度才是正确的,若是大家都跟傅小四一样,颤颤地说:“英子,英子不跟我一起过了——”那王家才会真的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哪知王家也并不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而且貌似已经缓过劲儿了。这次是王父开了口,说:“小四的两位舅爷,我们王家才从歙州过来,也没多少年,这广陵府的规矩我们也不是太清楚。第一次操持儿女亲事,总是要问仔细,是不是?”
陈景和见他说得客气,回得也客气:“不敢,不敢。王亲家有什么不明白的请说。”
王父看上去像是个斯文秀气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妻女可以这般泼辣。王父听陈景和回了,便说:“我们寻常只听说傅家三房在广陵住着,却没听说过傅家三房已经分家分出去了。我们歙州的规矩,兄弟几个分家,都是一起分的。不知道三房单分,是个什么缘故?”
“这——”傅家人除了傅小四之外,人人尴尬,相互看看,不知说什么才好。傅老实脸涨得通红,而傅春儿却赶紧支起耳朵,她从不知道当年傅老实为什么会从江都分家出来而在广陵铺子里住。只是她从外公外婆对傅老实那疏离的态度来看,当年傅老实成亲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没准也就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