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儿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就对黄宛如附耳说了一番话。黄宛如听了,连连点头,末了说:“知道了,你先去吧!”傅春儿冲她笑笑,就退了一两步,退出园子去了。
黄韬看着眼前两个小姑娘咬耳朵,心里更是觉得不对劲,也不知道傅春儿是因为有什么不便直说的,要女儿转告。越是这样,他就越发朝自己担心的事儿上面去想。黄宛如一开口,就道是:“傅家妹妹说,她这个心愿,您一定能帮她达成。”
“哦?她竟这般有把握。”靖江王看着黄韬脸色越发糟糕,隐隐猜到老友的心思,忍不住又玩笑了一句。
“是啊,她说——想求您的一幅字画!”黄宛如笃笃定定地说。
“……”黄韬一口气没顺过来,连咳了好几声。黄以安连忙抢上去,帮自己老爹顺了顺气。
“傅家妹妹说了,知道您精擅工笔册页小品,想厚颜向您求一幅兰竹,若是得了,她家中定然会世世代代收藏下去的。”
“这小姑娘,是如何得知老夫爱兰竹的?”靖江王实在是被傅春儿这等间接的马屁拍到了心坎上,整个人登时轻飘飘的。
“傅家妹妹还说了,”黄宛如说到这里,面上稍稍浮起疑惑之色,“想问问您,广陵这边水土不同,苦瓜还吃得惯不?”
靖江王哈哈大笑,道:“这等精乖的小丫头,竟然连老夫爱吃苦瓜这等事情都看出来了。”他本是广西人,当地湿热,苦瓜清热明目,因此靖江王极爱,几乎顿顿不离,因此还曾经给自己取了别号叫做“苦瓜道人”。
靖江王名叫朱若极。按照傅春儿所知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他没有能够得到这个王爵,而是身世飘零。年纪极小的时候,便出家为僧。别号“苦瓜和尚”,此后成为一代画匠,终老于广陵。这一世里那些家国之变不曾真正发生,他也不曾出家,然而他在绘画之道上的天赋,和爱吃苦瓜的习惯,却都不曾改变。
听了黄宛如转述。朱若极仿佛大热天吃了一杯凉茶一般,每个毛孔里都透着畅快。他面露喜色,拉着黄韬,在园中滔滔不绝地指点起来。仿佛胸中早有蓝本。他本是一代画匠,曾经游历神州,见过不少名园,自己又是画惯了山水庭园的,所以他所指点的。在黄家父子耳中听来,简直字字珠玑,无一没有道理。黄以安一挥手,就有清客相公,抽出纸笔。奋笔将靖江王所说的,一一记载下来。
而黄宛如此时已经出了园子,傅春儿在园外等她,顺便向她道别。黄宛如有点依依不舍,说:“春儿妹妹,我就知道你聪明,日后有空了一定要多找我玩一玩。对了,九九重阳那日,我原是与城中好些大家的女眷约好了,一起去平山堂登山赏菊的。你也一起来吧!我想想,那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人,”她想了一圈,最后说:“戴家两位姐妹你认识不?她们是我的表姊妹,戴家二妹只比我小五日,我们俩小时候原是极熟的。”
她盛情相邀,傅春儿推辞不过,便应了。两人约好,初九那日,就在这东关街上黄家宅子的门口相见。
两人作别之后,黄宛如就往西进宅子那边过去,打算问问管事账目的事情。岂知一到西进,就听见黄家一名管事在往下吩咐,说:“老爷吩咐的,打听一下广陵傅家,家世背景如何,家声如何,在城中有什么亲戚往来,关键是那个小姑娘,怎么就能知道靖王爷的事情。”
吩咐完了之后,那管事见到黄宛如在旁边,唤了一声“九小姐”,讪笑着说,“王爷都没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吩咐小的们一定都要打听仔细了。”
黄宛如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种可能,心头一跳,面上不露,径自去了。
黄家人行动不慢,过了中秋没有几日,已经将傅家上溯三代,查得清清楚楚。黄韬听了管事的回报,皱着眉头说:“不可能啊!若真是依你所说,这小姑娘,万万不可能知道王爷的这些事情。”
那管事陪着笑脸对黄韬说:“可是那姑娘的姨母,现下可是唐王侧妃杨氏。正妃之位空悬,不少人都在传说唐王对这位杨娘娘甚是宠爱,封为正妃那是指日可待啊!”
“唐王?唐定王的封地不是在福建的么?怎么又与我广陵府扯上干系了?”
“老爷有所不知……”那管事大约早料到黄韬有此一问,将打听清楚的前事也一一与黄韬说了。黄韬愣神愣了半日,突然道:“回头叫宛如去拜望一次靖江王妃,陪她说说话,再找个机会提醒一下靖江王答应人家的事情,将那画儿取了来,着人送到傅家去。”
黄宛如听了父亲的吩咐,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去了。过了两日,朱若极亲笔所绘的一副竹石,用上好的材料装裱了,送到傅家在瓦匠营的小院里。傅春儿望着画上那“苦瓜道人”的题款,星星眼了半日,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最终一家人还是决定将这画儿悬挂在家中正堂里。傅老实与傅阳也没有多问,只当是黄宛如与傅春儿交好,因此送了一副画儿来与傅春儿赏玩。傅春儿也没有多说,生怕说得太多,将自家老实本分的爹娘,给吓到了,就不好了。
她算算日子,想来纪燮应该已经考完乡试,不日应该要回到广陵了。她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见到纪燮,不知道他是否高中,突然之间,很有点想知道些纪燮的消息。
然而,过了好几日,也都没有动静。傅阳因为做棒香的事情,亲自去大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