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韬脸上白了白,但是他知道靖江王一向说话快人快语,没有多少顾忌,也没有多往心里去,只是说:“那以花木入景一途,自然是不行了。”
“再想想,再想想——”靖江王觉得黄韬说话之际稍稍有点沮丧,安慰他两句,道:“春夏秋冬,四时之景;春山谈冶如含笑,夏山苍翠而如滴……”
黄韬张口接道:“王爷这是在说山景那——”这个可不是园景,山景再好,也不能搬来园子里吧!
“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傅春儿接口道。
靖江王一窒,道:“小姑娘,你懂得画理。”
傅春儿笑笑,这托词一向是现成的,她说:“家母甚爱习画,虽然画得不好,但是总喜欢习些画理之类的。曾经听家母说过,所以晓得。”
靖江王拈须一笑,说:“看来小丫头,又跟老朽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并肩站在园中,靖江老王爷望着空寂寂的园子,胸中似乎已经有了勾画,慢慢地道:“还有呢,春山宜游,夏山宜看,秋山宜登,冬山宜居——”
“所以王爷的主意是,”傅春儿顿了顿,跟着两人同时说:“堆石成山!”
靖江王拊掌大笑,道:“小姑娘,为何举座之间,唯有你算知音?你可懂音律,可晓丹青?”
傅春儿瞠目不知所对,半晌才说:“王爷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介平民女子,每日劳作,忙于生计,从家母那里略晓了一二画理,此时拿出来班门弄斧一番,哪里能与王爷算作’知音’?王爷莫要高看我了。”
老王爷心中就有些唏嘘,眼前这个小小少女,虽然口上这样说,但是神色之间却丝毫掩不住自信的神色,似乎这园中种种,尽在她意料之中;她口中自谦,却又丝毫不曾露出己如于人的自卑或是自怜。但是旁边黄韬则掩饰不住一脸兴奋的神色,要知道堆石成山,乃是靖江王一生所长,这次撩拨起他的兴趣,建这座园子的事情就有了着落。回头只要与皇上说,这是靖江老王爷的手笔,相信皇上看在本家同宗老亲戚的面上,不会说什么。
且不论黄韬在这里暗自欣喜,旁边那一老一少,已经滔滔不绝地就这“春夏秋冬”四时之景,聊了起来。
“我想,那春景,最好可以布置在园门处,以翠竹为景,配上石笋,正好是一副春回大地的气象。”
“甚好,那翠竹石笋,真真假假,倒也应景。”靖江王越听越高兴。
“夏景么,夏景和与园中的水面配为一处,以太湖石为主,现出云翻雾叠之态,上有石山,下有清泉,水中植莲,鱼戏其间,静中有动。”
“正合老夫的意,太湖石色相青森,给人清凉之感,以避暑之意来点翠夏山,果然宜看——”
“小姑娘,你觉得秋景应用何石?”靖江王拈须笑问,知道傅春儿定能给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秋山宜登,峻峭凌云而壮丽雄浑,我看不若建得大开大阖,以气势胜,石么,不如用赭黄或是赤红的黄山石来堆?”傅春儿双眉一挑,望向靖江王。
靖江王大笑一声,道:“好,就冲你这‘大开大阖,以气势胜’的八字考语,此山我要亲自来堆!”
“至于冬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