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儿听了杨氏的话,脸色发白,怔了许久。她还是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时空里人们对女子的要求,凭什么女子就非得“从一而终”,又是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眼见着刘贤还照样跟着刘大志在街上晃来晃去,一双贼眼照样四处乱看着,为什么傅兰儿就偏就获了这等罪——不公平!
傅兰儿自己当然也有过错,可是罪不至死。那刘家,先是幽囚着傅兰儿,饮食穿着上都是最次一等的待遇,完全是凭她自生自灭的态度,哪里是真将傅兰儿腹中刘家子嗣放在心上的样子。如今照着傅兰儿的身子,能不能平安地产子还是两说,刘家就已经急急忙忙地将给她未来的安排都定下来了。当女人是什么,是生孩子的机器么?生完就扔掉?生不出男孩就废掉?
还有大伯和大伯娘这一对,心究竟是怎么长的?养女不教且不去说它,如今已经事涉生死,性命攸关的时候,她真的不敢相信,这夫妇两人竟然能够过自己家门而不入,他们是真的已经束手放弃了傅兰儿,真的准备让她去听天由命了么?
摊上这样的父母,不能不说这位兰儿姐,除了可恨之外,还真是可悲。傅春儿想到这里,面上又现出忿忿的神色来。
杨氏似乎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似的,对傅春儿说:“回去的路上,你大伯娘已经哭晕了一次,这时候大家心里头都乱的不行,此时便埋怨他们,也不是办法。”
她又叹道:“当时在刘家,你大伯与大伯娘已经下跪求人了。也许了赔给刘家金银财帛,相求放过兰儿,可是那刘大志只说,不差钱,但是咽不下这口气。”刘家便是存了心要整治傅兰儿啊,想到这里,杨氏长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傅春儿一道沉默着。
反而是傅阳。在傅春儿身旁,拍了拍傅春儿的手背,道:“那刘家既然答应了大堂姐在咱家暂住,总是还有些缓冲的时候。咱们一道合计合计,这几个月的功夫,总能想出些办法来。”
杨氏听了。连忙说:“千万不可莽撞,你们要知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万一刘家那头,放出些什么闲话出来,”杨氏自己就是吃过闲话的亏的,对流言之害感触尤甚,“春儿,娘最担心的,是你啊——”
傅春儿当然明白杨氏的意思,然而她又觉得,维护傅家的名声固然紧要,可是要以傅兰儿可能会丢掉一条命为代价。这等代价,未免也太昂贵了。在这个时空里。她虽然已经待了不少个年头,她骨子仍然笃信的是,人人乃是平等,男女应该无差,而人的生命,则是最宝贵的。失却了的性命便再无可弥补。要她真的眼睁睁看着傅兰儿一日比一日离噩运更近,这定然会令她寝食难安。
傅阳却安慰她,道:“妹妹莫急,办法会有的。”跟着便背着杨氏朝傅春儿使了个颜色。他虽未明说,但是傅春儿却有了些**心,感觉好了些,不像原先那样堵得慌了。
也是,现在人在自己家里,总归是能想出办法来的。傅春儿想,大不了想办法把人偷偷地送出去,去求仇小胡子帮忙,将这位大姐送得远远的。刘家找上门便来个死无对证,这样总行了吧。她想到这里,总算稍稍觉得心安。
杨氏挥挥手,道:“不早了,都歇着吧!春儿你往后要照顾些兰儿的心情,她总是个有身子的……往后,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那刘家既然放了狠话,又说要刘家宗族出面,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能够摆平的。”
傅春儿心下恻然,当晚只胡乱歇了,第二日去看傅兰儿。傅兰儿正在发脾气,见到傅春儿进来,道:“三妹,你看看,你家这两个婢女,实在是不懂得待客之道。无论如何,我总是你家亲眷,早间就给我吃这个。”
傅春儿一看,桌上摆着一碗白粥,一对包子一荤一素,一碟儿现炸的小条鱼儿,一碟花生米,一碟酱菜,旁边还放着一碟蜜枣儿,估计是素馨拿来,打算一会儿傅兰儿服药的时候给她甜甜嘴巴的。
“大姐,我们全家惯常都吃这些,再要别的,我们家也变不出来了啊!”傅春儿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我在刘家的时候……”傅兰儿本想吹嘘一下她在刘家日子过得有多舒坦,可是想了想,也想不出早餐时什么更好的待遇了,便道:“说与你听你也不知道,不说也罢——”跟着便开始向傅春儿吹嘘自己在刘家见过多好的布料。
“三妹,我说啊,你那些箱笼里,都是些过了时的布料,见你还这么珍重地收着……”
傅春儿记着杨氏的话,只顺着傅兰儿的话说。傅兰儿说得得意洋洋,话里话外,都在重复着她在刘家曾经颐指气使的那些日子。傅春儿默然,傅兰儿刚成亲那会儿,似乎确然是这样的,然而后来她竟然落得这份田地上,刘家没有一个人肯伸手帮她的,最后还是傅家打过招呼的邻居,给通风送的信。
大姐,你要是真这么牛,你咋就不在刘家培植几个心腹呢,出了这样大的事,连个能传讯的人都没有。傅春儿心里暗暗这么想。
眼前这位大姐,依然茫无所知地指点这个,贬低那个,傅春儿屋子里的陈设,就似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直到素馨进来,将她该服的药喂她服了,傅兰儿才乖乖地喝了,接着问傅春儿:“你知道我娘什么时候会来接我么?”
“大伯娘前日里送信过来,说是年前家里忙,怕是腾不出空特为来接你。又担心你的身体,所以与我娘说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