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间,傅阳夫妇两个都起晚了。这与傅家“黎明即起”的家风不合。
傅老实夫妇和傅春儿、傅康,都已经吃过了早饭。傅老实和傅康一起,已经各自上了作坊和铺子。傅春儿招呼玉簪,下厨去下了去给傅阳与戴悦两人,分别下了一碗素面。傅阳明显不大高兴,吃过素面,竟然自己捧了面碗下了灶间,乒乒乓乓地将碗洗了,然后拂了袖子就往对面作坊里过去。
傅春儿那时也在堂屋里找一件物事,亲眼见到傅阳与戴悦两个人从卧房里出来,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而傅阳吃东西,也是三口两口吃完,没有顾上戴悦。而戴悦那时候,正从碗里挟起一筷面条,听到身边傅阳起身立起往厨下去,眼圈一红,眼泪就扑簌扑簌往下掉。
傅春儿叹了一口气,正想往对面作坊里过去,却突然听到杨氏在问:“春儿,我上次有个花样子,夹在你一本书里。帮我找找看来——”
“唉——”傅春儿应了一声,往楼上去了。她晓得杨氏将她支开,恐怕是为了免得戴悦尴尬。果然到了楼上,杨氏一把将她拉进屋里,关上门,说:“你哥哥嫂嫂的事情,爹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不要再生事了,好不好?”
“娘,人家只是好奇,我也不晓得哥哥那头出了什么事,再说了,嫂嫂心情抑郁,对她自己的身子也不好——”傅春儿巴拉巴拉地往下说。
杨氏虎了脸,说:“好啦,你个鬼灵精的,早起已经分别问过玉簪她们了吧!”
“嗯!”傅春儿应下了,然后又开始解释,“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嫂嫂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到底是误打误撞呢,还是嫂嫂刻意安排的,还是跟什么别的人有关系……”
杨氏也是一时头疼,想起前些日子戴悦回戴家或是去徐家的时候,往往会带上金萱,听说金萱此前还收了不少徐家那头的赏。因此这件事情的根儿,到底在那儿,眼下还不晓得。
“但是不管是谁出的主意,金萱在咱家是留不得了。”杨氏说出了她的决定。
少时戴悦将桌上灶下都收拾了个干净,然后慢慢地上了楼。杨氏便将她叫到屋里,婆媳两个说了半晌,杨氏才开门出来,又将金萱叫进了屋子里去。又是许久之后,戴悦带着金萱出来,戴悦对金萱说:“你且磕头谢过主母。”
金萱依言给杨氏磕头,口中称谢,声音里也听不出来是喜是愁。
只当日,傅家便叫了人牙子过来,问清金萱原来的家境,晓得也是个家中女孩儿多,无钱陪嫁,才将女孩儿卖了到城里人家寻事情做的。当下杨氏做主,给了十两银子,算是给金萱当做日后的发嫁,跟着请牙婆验过身之后,便领了回本家,免了赎身银子。
金萱年纪不算大,有些浑浑噩噩的,也是误信了人言,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子拿在手里,又见东家还了身契在手,也晓得这回东家是真的放自己归家了。其实在傅家,她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服侍的少奶奶戴悦,原是个好相与的,与其余如玉簪、芙蓉等,处得也都好。金萱一时便舍不得起来,回头少不得与玉簪和芙蓉她们哭别,才依依不舍地去了,不忘在怀里仔细揣好了那十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