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说到这里,脸上堆满了笑,对傅老实说:“老傅啊,这位曹爷,可真是个慈善人儿,他见到咱那两间铺子走了水,便发善心将铺子买了下来——老傅啊,咱们两个之间,就一笔勾销,除了隔壁铺子可能还要你家赔偿一些货品损失,而我这边,老傅,咱俩这就算是两讫了啊!”
傅老实听说此言,大喜过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说句实话,若是没有曹爷,我家是要为这铺子倾家荡产的,”他说着朝老曹一躬到底,诚挚无比地说:“大恩不言谢,曹爷有啥需要我傅老实出力的,请尽管说——”
老曹闻言哈哈一笑,说:“哪里哪里,家中长辈对那铺子的地段只觉得是极合意的,眼下那铺子的样子,怕是还省去在下一番拆建铺子的功夫,其实是在下捡了个便宜,傅兄弟千万莫要说什么谢不谢,恩不恩的。”他说话之间竟透着与傅老实十分亲热。
“曹爷不日就要在铺子的原址之上再盖新的屋舍,他曾提及想与人合伙开食铺,我当时就荐了你家。”老洪得意洋洋地对傅老实这么说。
“合伙?与我家?”傅老实听到这个提议当时就愣在当地。
“是呀,我听闻广陵城中,老傅家的早档点心做得是一等一的好,因此想从你家买几个点心方子。另外傅家过去是开早档铺子的,在下这铺子怎么开,还想请老傅指点指点。”
傅春儿心中大奇,忍不住从傅老实身后探出身子来。看着那位曹爷,心想:怎么一下子早档的点心铺子就风靡广陵城了呢?这么多家抢着做。
傅老实面色古怪,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生性不会作伪。当下便一五一十地说与老曹:“我家的点心方子,不小心透给了震丰园——”
“震丰园?听说那是广陵黄家的产业,连这等小生意黄家也要染指?”老曹刚刚露出些吃惊的样子,老洪已经在旁边接口:“我说呢。震丰园这两日刚开始做早档的生意,怎么做的点心与老傅家的点心单子一模一样。老傅,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也能透!”
傅老实苦笑着道:“都是我做事不周到,加上误信了人言,才有如此结果。”他心中颇为苦涩,就差骂自己活该了。
老曹听了,也叹了一口气,说:“那府上还有没有什么方子。是震丰园不曾得了去的?”
“自然……”傅老实口中“没有”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他便觉得傅春儿在自己身后拉着自己的衣襟。“爹。咱家还有好几个方子,从来没有在自家铺子里做过……”傅春儿的眼光便朝老曹那边瞥过去,“只是不知道适不适合这位曹爷的新铺子。”
“哦。这位小姑娘,这话该当怎么讲。点心方子而已,怎么说适不适合?”
“这都是平时爹娘和哥哥教我的,所以这话我说着也不知道对不对,”傅春儿装作扭捏的样子,其实只是做个小小的铺垫,免得人家又觉得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女童,怎地能说出这些道道来。
“不妨不妨,小姑娘,你说得很有意思,来,跟曹伯伯说说,方子怎地就还会挑铺子了呢?”
“曹伯伯家这间铺子,建在埂子街街面上,对面就是‘小山泉’,不知道曹伯伯希望主顾是富人呢,还是就是广陵城中像我家一样家境平平常常的?”
老曹听了,就将眉头扭了起来,说:“这倒还没有想过,难道有这么大区别么?”
“自然是有,”傅春儿拍着手道,“我家以前做生意的时候,有钱人都是点比较贵、上得比较慢的精致点心,他们更愿意坐下来慢慢吃——”黄以安可不就是这样么,一边吃还一边挑这挑那的,“而且他们总嫌咱家铺子的桌椅摆得太局促了,坐得不舒服,说是要有雅座才好!”
“而普通人家早间急着出门的,大多是买了包子点心直接带走,也有打包买好多点心带回去给家里人吃的。这些主顾,因此愿意用一样的钱,买到更为实惠的点心。所以给有钱人家与普通人家的点心方子,实在是不同的。”
“曹伯伯想开的这间铺子,如果是招呼前一种主顾,就不能只是一间普通的小食铺子了,菜品必须精致,店里面需要设些雅座,店面的装饰也要十分的精心。而且除了铺子里面售卖的点心,搭配的香茶,甚至摆放的香花,都要有些讲究,这样才能留住前一种主顾。如果铺子是主打卖给普通人家早点的,那就要想想,怎么跟震丰园打这擂台了。”
她说着面上显出担心的神色,看了看傅老实与老曹,谦道:“我一个小丫头,只是随嘴说说罢了,曹伯伯觉得有些道理不?”
老曹见傅老实面上还有些迷茫的神色,心知这个小姑娘其实才是傅家真正能够做主出主意的人,她应该就是“家中长辈”所说的那人了。当下老曹点头笑着说:“不错不错,听着有些意思。那么,傅家小姑娘,你说说看,我这间铺子,若是要开,应该选招呼那种主顾呢?”
“招呼那种都行啊,反正都是做生意么!”傅春儿稍稍藏拙,不肯把自己真正的想法直接说出来。她见那老曹面上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心中便有些犹豫,万一错过了这次,以后或许便再没有什么机会再起炉灶,继续把这小食生意给做下去了。她于是又加了一句,“但是眼下震丰园刚开的早档,价钱听说压得很低,他家铺子的分店又多,所以如果曹伯伯眼下就想修铺子开铺子的话,应该是做头一种主顾的生意比较好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