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吃了一惊,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女人:“你,是海伦娜的妹妹?”
“我们丝毫不相像,对么?她是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儿,而我是个又瘦又小的不起眼的女人,您一定查过我的案底,想不到你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却了解你的一切,因为每一次你跟她约会之后,我的姐姐都会跟我详细地说一遍,她所爱的这个党卫军上尉有多么英俊和浪漫,还记得的溪水边的小鳟鱼么,或者是的九月秋风里的红蔷薇?这些往事显然不怎么让人愉快,弗里德里希先生。”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个女仆是个敌国间谍,只不过是拿他心爱的女人来要挟他,但如果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那么此时此刻她就有生命危险。顾不上想太多,他脱口问到:“凯蒂在哪里?”
“你杀了我姐姐,让你的情人为她偿命,这难道不公平么?况且我姐姐死之前,她已经怀孕了,她的死是一尸两命。”
“你说,海伦娜当时怀孕了?”他一怔,并没有否认她的指控,声音有些沙哑:“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你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了。”
他勾动了扳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说谎了,如果想以她的死亡来报复他的话,就不会再说这些多余的话,难道她另有目的么?“我再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就算是她没死,你也一辈子都不会找到她的!”艾米丽迎上他那双寒光湛然的眸子。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那冰冷的黑色枪口沿着她的太阳穴向下移动,他知道子弹击中人体哪个位置,能让伤者痛苦不已,却不会立刻危机性命。虽然他不想对一个女人用这种手段,但是情势危急,也考虑不了那么多。
“盖尔尼德,放下枪!”卧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凯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什么让他失去了判断力,她竟然就在隔壁的房间,而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或许是他对她太过忧心了,这份牵挂干扰了他正常的思维;又或许是他一向心思缜密,把事情考虑地太复杂,却没有想到这颗炸弹爆炸的时候,是用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总之,眼前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放下枪,你还要杀多少人?”碧云乌黑的眼睛里攒动着泪花儿,一步步向他靠近。
女仆的嘴角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是的,那个狡猾如狐狸一般的墨菲斯没有做到,这个不起眼的女人却做到了,那个卑鄙的女人就这样在他的枪口下溜走了,他无心去考虑自己的失败和面子的损失。因为在双漆黑的目光的注视下,他无法扣动扳机。
她就站在他的对面,相隔几步的距离,他把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她并没有受伤,他想走上前去,可是他们之间,彷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他的面前。
“她说的是真的么?”碧云颤抖着问。
他闭上眼睛,无论他怎么回答,这道裂痕会越来越深。他突然感到有些沮丧,连编造谎言的勇气也没有。
她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了地上,事实上,她更希望他能否认这件事。她已经听了他太多的谎言,又何尝吝惜这一次呢?可是这一次,他偏偏要说实话。
他艰难地开口,“是的,我不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那样……”
她立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除了那句话,他并没有否认或者试图解释。其实只有老天知道她多么希望他能够解释,哪怕是一个词也好,她会毫不犹豫的抛弃理智,立刻选择相信他的话,因为那样可以让自己的心不至于这么痛苦。
***
她在卧室里哭泣,他在楼下的沙发上喝酒。这样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飞奔上了二楼,推开了她房间的门。
她蜷缩在床上,漆黑的眼睛惊恐地望向他。一个闪电,将她苍白的小脸照亮。他没有进入她的房间,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安然无事。而后步伐踉跄地下了楼梯。
他回到了大厅里,屋子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他继续灌着酒,大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这个号码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他接起来,是他亲近的副官通知他,立刻去开一个紧急会议。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醉了,连电话都没有扣好,他的头脑里混乱一片,但是心里清楚他不能拒绝上头的命令。
他重新来到了二楼,粗暴地把她从床上拽了下去,她被他扯的很疼,并且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你要带我去哪儿?”碧云惊恐地问,她知道他喝了很多酒。她被他带到了院子里,塞进了车子的前座。
“我要开个会……”他试了几次,终于把车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启动了车子,他不能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他打算开车载她到办公楼,让手下看着她。
雨越下越大,这种天气本来视线就很差,他又喝多了酒,方向盘在他的手中不停使唤,车身在左右摇摆着。他分明感觉自己是清醒的,实际上他一贯敏捷的反应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迟钝了。终于,这样危险地行进了十分钟,“哐”地一声巨响,车子撞上了前方的什么东西。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传来,接着是挡风玻璃碎裂的声音,一阵头晕目眩,他感到自己的脑袋似乎是不再属于自己,剧烈的疼痛让他昏了过去。雨水顺着破碎的前窗灌了进来,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