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世人们自以为是,从一开始便揣测错了方向罢了。
真真是一石二鸟,两全其美之策啊!
庄氏来到江樱院中之时,她正呆在书房里,坐在书桌前拿笔在白纸上细细地描画着什么,低着眉眼十分认真的模样。
“樱姐儿!”
书房的门没关。正专心画图的江樱被这一道铿锵有力的嗓门吓了个够呛,身形一抖,手中的毛笔便在纸上划上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坏了,又要重画了。
颇有些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去。便对上了庄氏那张因为过于激动而通红的大脸盘。
江樱忧心地想着:奶娘的脸,可真是越吃越大了……
庄氏不知她的忧愁,已快步来到了她身边,喜形于色地问道:“你知道孔先生先前出的那个主意,是什么主意么?!”
“……”江樱被她的架势震慑到。一脸呆滞地摇头。
“偷梁换柱,釜底抽薪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学会用成语了?
……
……
肃州城,问梨苑。
韩呈机接下韩家家主之位后,也一直未有搬出问梨苑。
此时夜已经深了,梨林中隔上十来步所设下的石灯散发着隐约的光芒,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韩呈机玉冠束发,着白色深衣,负手缓步行走在梨林小径中。
“晋家还是什么动作都不曾有吗?”他开口,声音里让人捕捉不到一丝情绪。
“尚且没有。”一身黑衣的阿莫垂首跟在他身后。道:“似乎是起了内讧。”
“内讧?”
“攻下奉城之时,晋家所设前往京城的耳目及消息传递网,全部遭人控制住——据属下查探,应当是之前那位晋二公子所为。”阿莫答道:“且三日前消息传入京中,晋家却至今仍然迟迟未有动作,这显然不是晋擎云一贯的作风,想必是被暂时缚住了手脚。”
韩呈机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
阿莫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彭大夫交待过,主子最好在两更前服药歇下——您近来发病的时间……已是越来越长了。”
韩呈机好似不曾听见他的话一般。继续走着。
阿莫有些着急了。
“您近来太过操劳,彭大夫已经再三提醒过,万不能再让您过于劳神了,奉城那边的事情不如先缓一缓。晋家的动静自有属下盯着——您就暂时歇息一段时日吧。”
如此形势已不比当初,这两年来主子的筹谋不是白费的。
现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天下已呈两分之势。
纵然因此得来了太多不理解,甚至于骂名,韩家在天下人心中已非之前那个韩家……但既是主子的决定,那他便无条件追随。
而抛去这些所谓的虚名不谈。无可争议的是,肃州韩家已不再是屈居连城晋家之下。
若说唯一的区分,应当便是在怀揣着同样目的的前提之下,韩家想得的只是天下,而晋家除了这天下之外,还想留得美名——故才隐忍至今,迟迟观望,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奉城被破,便是送到他们眼前的时机。
这种平衡,迟早要被打破,而主子向来不愿意等。
可往后的每一步,必然都是惊心动魄的。
主子的身体,当真能扛得住吗?
他不是没有试着与彭大夫一同劝阻过,但皆是白费口舌。
譬如现在,又是如此。
“她可还好?”
又是毫无预兆的发问,但阿莫却早已习以为常。
自从去年前往京城见了她一面之后,主子几乎日日都要过问一遍她的消息——也只有那个时候,方才会隐隐流露出少许的常人气息。
可据彭大夫而言,这并非什么好事。
阿莫无声地叹了口气,顿了片刻之后,方才答道:“离魂草尚未寻到,但病情似是稳住了一些。”
“其余的呢?”
晋家若真起了内讧,纵然不为外人所知,却至少该有个结果的。
“……下月初二定亲。”阿禄犹疑了一下,终究未敢隐瞒。
这或许是件好事。
“定亲。”韩呈机轻声复述。
竟还要定亲么。
倒是没有想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主子……咱们回去吧。”阿莫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道。
韩呈机仍未有应声,却折回了身来。
阿莫忙往一侧退了退,将路让开。
主仆二人往回走着,四周安静备至,唯能听到夜风拂落秋叶的轻响。
抬头,却是一片大好夜空,满目璀璨。
“我错了吗?”
乍然之下,阿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抬起头来,见前方那清冷寂寥的背影似在等着自己的回答,方才放低了声音答道:“主子不会有错。”顿了片刻,又补充道:“这乱世,本就需要有人站出来归拢。不过是手段不同罢了,并无对错之分。”
归拢天下?
不,他指的不是这个。
争这天下,之于他而言,从来就没有什么意趣可言。
只是除此之外,他不知该做些什么。
因为一停下来,便是蚀骨钻心的疼痛。
而这样的一条路,他尚且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
江樱这一夜,险些没睡着。
她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样。
她竟然就要跟晋大哥定亲了?
虽然七夕时晋大哥称跟她提过,回京后那晚在大门前又着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