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轩抬起自己的手臂,直直的举着长剑,剑尖闪现的耀眼光芒,在一瞬间竟让月隐觉得光芒万丈,不敢直视。
他缓缓的开口,用着虽然疲惫,但带着满满必胜信念的声音开口了。
他一开口,便如乱世落下的那一点清明朱色,让整个黑暗的俗世散发出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辉,仿佛有他出现的地方,便能带来光明和未来。
“我名剑山庄庄主纪明轩向你们挑战,不胜不止,不死不休。”
他有些犹疑的看着纪明轩,名剑山庄贵为江湖第一大庄,庄主的大名和事迹自然是响彻整个武林的,月隐即便再不屑一顾,也还是听过纪明轩的名号的。
不过是一个九品上的武者,就敢对上他们,实在不免是有些荒唐可笑。他难道不知道,即便提升了三倍的战斗力,在他们这两位大宗师的合力之下,也是必败无疑的么?
他凭什么能如此狂妄的说出不死不休这样可笑的话来。
那个家伙,难道真的不怕死么?
好像真的是不怕的呢。
不过,月隐又回头看了看挡在云隐身前,已经几乎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的樊城守军们,他的眉头忽然毫无预兆的皱了一皱。
久不在尘世间行走,却不想这不长的时间,就遇到了这么多悍不畏死的……
他本想用蝼蚁来形容这些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的人们,可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王府大门上的那一抹血色,终于收起了不屑的心,细细的打量起这些不要命的神经病,苦苦等待的“强者”。
瞧纪明轩他那挺拔从容的姿态,和周身散发出的无穷凌厉的杀意,倒是一个值得他尊敬对待的对手。
他静静的站在西北王府的门前,用和缓温柔的语气招呼起一边杀的尽兴,玩的兴起的云隐,他细细的拍去了云隐身上沾染的尘土,又拿了帕子出来,替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月隐爱怜的看着这个心智混沌的好似全然感受不到外界一切,只沉浸在自己那一方小小天地中的云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作为一个数十年不曾遇到真正对手的大宗师,月隐在此时此刻,即将一战的瞬间,觉出了一丝怆然,可能,也许,他再也看不到云隐清澈的,只会对他展露的笑容。
他护了他这么年,却也保护不了云隐一辈子,未来的日子,还是要云隐自己去度过。
“哥哥有事要做,你乖乖的呆在一边看着,不要乱跑,也不要过来帮忙,否则……”月隐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将云隐置身于战场之外。一来是表示对纪明轩的敬意,二来也是为了他身为大宗师的荣誉。
还有……月隐看了看正呆呆的看着他,扭捏的咬着手指,抓着他衣服一角的云隐,想到,不动手,也好。
万一他真的落败,当然出现这种结局的可能性似乎很小,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到时候也能保住云隐一命。
就云隐那一身惊世憾俗的武功,便是再不通这人情世故,想必也是能好好的活着的,如此,他就了却了最后的心愿,当能放手一搏。
想到此处,月隐板起了面孔,冷冷的对着云隐说道:“你若是不听话,哥哥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样的话一听就是哄孩子的话,若是换了旁人那是定然不信的,就看月隐那一脸的关心和爱护,就知道必不忍心真的弃他而不顾。
可云隐似乎是被吓住了一样,陡然的松开了正大力的拉着衣角揉搓的手,震惊的看着他,目中挂满了随时都有可能会夺眶而出的泪水,委屈的伸出手,去碰月隐皱着的眉头,想要抚平他的皱纹。
“一定是云隐不听话,惹哥哥生气了,哥哥不要难过,你皱着眉头的模样好难看啊。”
说完,他一步一回头的蹲到了铜狮的旁边,拉起瘫倒在地的惊云说道:“哥哥不理我了,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们的错,所以你来陪我玩。”
说着,云隐用力的伸手拉起地上的惊云,痛的他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低沉惨叫。
云隐却是不管不顾的拍着手,让他靠在粉碎的铜狮基座上,冷冷的说道:“要不是你们,哥哥怎么会生我的气。”
惊云诧异的看着云隐,他隐隐的觉得现在这个撅着嘴,耷拉着脸,蹲在地上用手指不停的画着圈圈的云隐和方才那个凶神恶煞的踩着他,废去他两条腿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惊云看看云隐,又看看站在纪明轩的对面,抬起了双手,准备一战的月隐。
这两个气质决然不同的人,竟然会是亲兄弟,这真真的是奇哉怪也……
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正从东方缓缓的升起,灿烂而温暖的阳光逐渐的照射在樊城的街道上,照射在樊城的每一处细小的角落。
西北王府的院中,保持着护卫的姿势,握着手中平日里的农具,今日的兵器,僵硬的站了整整一夜的人们,终于在迷迷蒙蒙中等来了天亮的刹那。
天亮了,天终于亮了。
这黎明前的曙光似乎更像是一个信号,我们终于等到了上天的垂怜,等到了生存下去的可能。
后院中哭哭啼啼了一宿的少女孩童们,透过门缝和窗子看向外面的天空,他们揉着红肿的双眼,缓缓的推开了木门。
吱呀一声,白珠拉着白玉的手,走到了屋外,刺眼的光亮,让她们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她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更显得她们温婉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