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傍晚,扈家庄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门口有两棵光秃秃的杨树,此时也升起了袅袅的炊烟。侧房内传出了谈话声:
“那石家虽然不甚富有,可看那石伯遥倒是一表人才,看看如今谁还再敢说我儿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扈母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得意。
扈翠娘想到那个未来夫君心中也是喜滋滋的,想她扈翠娘自小到大无人敢欺,十七岁时也曾定过一个相当的人家。却是因为一些彩礼上的事没有讲和,被她娘一棒将那家人赶出了扈家家门。竟是一直至今才有人来家里下聘,不是续弦再娶也不是穷老光棍,这怎能不令她扈翠娘心中欢喜:果真是缘分天定,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
扈翠娘收了心思接着她娘的话道:“只是婚期有些太紧,我怕来不及绣嫁衣。”扈母道:“如今你年龄也不小了,虽说从订婚到成婚也只一个多月的时间,赶赶就出来了。”
扈翠娘没有接话,只是低了头绣嫁衣,扈母停了一会儿又道:“这若是在两年前,他们那石家要登咱的门想都别想。”扈翠娘前两年倒是也想着嫁一个家境好的人家,只是如今生生留成了一个老姑娘,所以如今听了她娘的话也只是不甚在意道:“他们家和咱们家家境也算相当。”
扈母见自家女儿还没出嫁就向着别家说话,心中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但这却不能压制她心底的不喜。当下就见她恨铁不成钢的上前一步点了扈翠娘的额头:“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还没嫁过去就向着他家人说话。我可告诉你,这石伯遥是家中老三,上面可还有两个哥哥将来要同他分那份家业,你到那可就要把住这财权。”这一点,倒是令扈母万分不喜的。
扈翠娘被母亲这样教训也不见恼,只嬉笑道:“娘你当女儿是个傻的,这些还用你教?到了那石家保管让那石伯遥指东不敢向西。”扈母听了女儿如此的言语也笑开来,不过却又正色道:“对自家男人可不能光靠这硬的,不过这男人也都一个样上了床不还都是服服帖帖的。”
这扈翠娘虽然被别人戏叫了个一只虎,可到底也是个未经男女事的黄花大姑娘,听了自家母亲的话还是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娘”。见扈翠娘这害羞的模样,扈母也只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早晚都要经历了那一天。”打开了话匣子,扈母便又向这扈翠娘传授起了所谓的“驭夫之道”。
母女两人一直在房中说到了暮色降临儿媳在外喊吃饭的时刻,扈母才和翠娘出得房门。自此以后,扈翠娘对于将那个比自己小了近三岁的丈夫管得服服帖帖的是踌躇满志。
再说杨家村石家此时倒是有些愁云笼罩,用过了晚饭,石伯遥放下碗筷便不发一语的回到了自个儿房中。石伯遥为家中最小的一个,石母倾注在他身上的爱也是最多的。看着随了心意的儿子仍是闷闷不乐的,石母便对石伯遥的两个哥哥石伯方、石博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房中和自己兄弟谈谈心。
看着起身过去的两个儿子的背影,石母叹道:“你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这半年来就没见怎么笑过。想着他是相中了那扈家庄的姑娘,不管那是个啥姑娘,咱这不都同意了。可这孩子咋还是一副蔫蔫儿的样子?”
石父朝凳角磕了磕烟锅不满道:“怎么了?还不是你给宠的,要我说那扈家姑娘就不能娶。当初老赵来咱家提那李家的姑娘他都一口回了,如今不知发了什么邪非要娶个比自己大得多的,依我看这个可要比青山他媳妇……”
石父话没有完就被一阵哐镗的大力开门声打断了,石伯遥冲了出来不管不顾的朝着自己老爹就是一声吼:“你别说了。”石伯方连忙拉住石伯遥斥责道:“阿遥怎么能这么和爹说话?”虽然石母听了自家老公的话也很不满,可如今三子对自己父亲的不敬倒是更让石母不满:“你这孩子,你爹说你什么了让你在这大呼小叫的?”
石伯遥只是气恼的大口喘着气,也不理大哥和母亲的话。那边石父却也气得不轻,急吼吼道:“你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敢这样跟你老子大呼小叫的。”说着便提起了巴掌向前,石母连忙拽住石父:“你想干嘛?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你想打就打的?”说着又吩咐石家大哥拉了石伯遥回房,石伯遥却一把挣脱了大哥奔出了门口。
夜色中磕磕绊绊,石伯遥又来到了村头青山家门口。那屋里透出的一豆黄光似乎也带了暖意,可是这暖到了他的心中却又变成了冰凉。石伯遥转过头不忍再看,在这已浸满寒气的夜色中慢慢向山脚踱去,那里让他伤感却又让他安慰。
石扈两家的事似乎是发生在另外时空中的事,同此时的罗家没有一丝关系。伊洛一人待在屋里正剪裁从镇里扯得细棉布,要做的正是那个尚未成形的小儿的衣物。伊洛此时心中是充满了喜悦的,她不知道一个女人在怀孕之前和怀孕之后竟能有如此不同的心境。
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伊洛将手贴上了肚子,想细细的感受一下那个如今已在孕育中的小生命。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时,她又为自己如此的心境而感到好笑,随即便放下了手继续整理桌上一些已裁剪好的布片。
青山将后院敞篷里的东西收拾妥当以后便端着油灯回到了屋里,将门小小的开了个门缝侧身进来。见伊洛仍坐在桌边,青山问道:“娘子怎么还不去休息?”伊洛翻了翻手中的细棉布懒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