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放下手里的报纸,对方刚微笑着点头,又抬起右手行个单掌礼。方刚不太懂中国大陆的佛教礼节,只好按东南亚的风俗,干脆双手合十还礼。僧人继续看报纸,方刚看到他面前有一套陶瓷茶具,面前的茶杯内有热茶,散发着清香。方刚爱喝酒而不爱喝茶,但闻这股香味也觉得心情舒畅。这么热的天,他骑摩托车出了身臭汗,原本最希望的是来一罐冰镇啤酒或者冰水都行,但现在闻到茶香,居然很想喝上两口。
也许是看到方刚的表情和神态,僧人撩起袖子,端茶壶在空杯内又倒了大半杯茶,单手放到方刚面前:“尝尝吧,这是刚从安溪摘下来的秋茶。”
“谢谢!”方刚心想,真是想吃奶来了娘,想亲人就来了孩子他舅,于是也没跟这和尚客气,接过茶就喝。还没进嘴,忽然觉得眼睛被晃得睁不开,仔细一看,这僧人的左腕上戴着块手表,通体金黄。方刚喜欢手表,但没什么钱,所以戴的都是比较便宜的日本西铁城之流。可他对手表感兴趣,经常去商场的手表专柜欣赏,对表也算在行。他立刻认出,这僧人戴的是块18k金的劳力士手表,元首表链,中国人喜欢称做“金劳”,商场售价大概要十二万多人民币。
方刚看着这块能把眼睛晃瞎的手表,没注意杯里的茶很热,一口进嘴还没等咽,就差点没把他给烫死。他立刻把杯都扔了,嘴里的茶全喷在地上。旁边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方刚咧着嘴:“这么烫的茶怎么喝?”
工作人员过来帮忙擦桌上的茶水,和尚笑起来:“茶要喝热的,不能太急,要边吹边喝。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再热的茶也没关系!”方刚已经被烫得没了兴致,也不想再喝,收拾好桌子后,朝工作人员要了个空杯,在饮水机接冰水喝。
这和尚问道:“您也是来曼谷旅游的吗?”
“我是阿君小姐的朋友,跟仇老师也认识!”方刚说道。
和尚惊讶地哦了声:“原来你和阿君小姐还有仇老师都认识,难怪会坐在这里,是我的疏忽。”方刚笑着自我介绍,又掏出名片递过去。和尚接过名片看着,眼中渐渐露出光芒来。方刚假装有意无意地注视他的表情,这并不意外,因为之前阿君已经说过,这位“高人”之前曾经向她求过阴牌。“您是佛牌商人?”
方刚点头:“是,师父在哪里出家?”和尚也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方刚,他没想到和尚居然也有名片,连忙接过,见这名片的印刷非常精美,字体也很美观,正面印的是“浙江台州十方丛林,无欲禅寺住持,静修。”背面印有寺庙的素描图案和四句佛偈,整张名片都散发出茶香。
“住持是不是寺庙的老板?”方刚问道。
他刚说完就觉得好像不太礼貌,但静修并没在意,笑着点点头:“按你们俗世的说法,差不多。”
方刚赞叹着:“静修师父名片真好看,我可要好好收着!”
静修摇了摇头:“那都是虚幻而已,都要归于尘土的。”方刚没听懂,问什么意思,静修笑起来,“世间万物皆为虚幻,最后都得归于尘土,甚至连尘土都不如的灰尘。看来方施主虽然卖佛牌,却好像对真正的佛法并不了解?”
方刚摆手:“我从来不捐钱也不布施,所以请不要叫我施主!”静修笑起来,说施主是出家人对在家人的尊称,就算您从没对寺庙和僧侣做过布施也要这么叫。方刚这才明白,心想真是虚惊一场,还以为他要让自己捐钱。正在考虑是继续寒喧,还是开门见山的时候,桌上那部手机的外屏亮了,居然也是彩色,同时响起悠扬的女声唱佛经,很悦耳。方刚从没见过这么高级的手机,心想不知道要多少钱。
静修和尚慢慢拿起手机:“喂,对我在曼谷,怎么又出这种事?不是告诉过你们,谁都不能给吗?对,把门锁好,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撬锁。再把窗户全都用白纸糊上,谁也看不见屋里的东西。对了,要从里面糊,别再犯上次那种低级错误!真是笨……都说过谁也不给,再困难也不行,好就这样,不要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给我打电话,不然要你这个首座僧人有什么用处,对不对?嗯,先这样。”
挂断电话后,静修和尚边叹气边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真是没办法。我们这些修行的人,还是度不了所有众生!”
“发生了什么事吗?”方刚随口问,其他他对静修和尚打电话的内容毫无兴趣,但为了做生意,只得装出关心的模样来。
静修摆摆手:“没有什么,方施主……算了,既然您不喜欢听,那我们就按俗世中的称呼吧,还是叫您方老板。不知道您在泰国卖佛牌几年了?”
方刚心想,客户喜欢跟资深商家打交道,看来这和尚也是,但自己在泰国只卖了半年左右的佛牌,不太好出口。忽然,他想起早在1994年的时候就跟泰国仔在马尼拉做过此类生意,也就是那个ktv的庄老板,不然泰国仔也不会死。要是把这桩生意算成生涯第一个,那就不是半年,而是九年了。于是,方刚笑着说:“带做不做,今年刚好九年啦!”
“已经做过九年?”静修很吃惊,连忙问九年前在哪里做的生意。方刚就把当年在菲律宾带着歌厅庄老板进碧瑶大山找阿赞ki做招财法事的经历简单说了说。虽然他讲得很简单,但静修也听得非常入神,最后说:“真没想到您居然做过这么久,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