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懋说道:“此非常时机,不得已而为之,等战事结束后,再灵活处理便是了。”
“军务和财政大事,岂是一句灵活处理即可的?”吕颐浩当仁不让。
蔡懋问道:“那吕相公也何高见?”
“韩世忠作为安东都护,由他把控辽东军政足矣,辽王立下大功,可以去高丽治理民政,以高丽之财,养辽东之军。”
吕颐浩这三两句,就把赵谌的路堵死了。
事实上,现在大宋的政治体制的确需要做一些调整了。
领土在扩张,社会结构也越来越复杂。
“臣也有话说。”秦桧站了出来。
“说。”
“金兀术此次发兵二十万打安北府,却无战果,反而我大宋在辽东势如破竹,金国内部必然掀起对金兀术的口诛笔伐,此时只需要保持辽东兵力充足,即便拿不到辽阳,也使得金国必须重新调整兵力于东线,别说金人在西出阴山,便是守住云中,已经不错。”
秦桧三言两语道破了眼下的本质。
随即,他又说道:“再者,有岳飞坐镇河北,金兀术还想再发兵阴山,故技重施,已经无财力支撑。”
看来秦桧也是绝不希望赵谌能在辽东掌握军权、财政权、人事权、民政权的。
一边的钱喻清心中不由得感慨。
就目前的朝局,无论是地方还是朝廷,都已经达到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
地方上的辽王势力在做大,辽王是用来从外面威慑秦桧的。
秦桧在登州和辽东后勤也安插自己的人,只要辽王在,秦桧的人在那里就做不大。
而从内政来看,蔡懋又对秦桧形成了掣肘。
但是,有秦桧在,蔡懋也别想做大,更别想私下给辽王提供特殊照顾。
吕颐浩就更犀利,把秦桧在刑部的人血洗了一遍。
至于军政方面,现在也基本上有了新的平衡。
当今赵官家推行的是军政分离,东府无法干预军政院的事情,只能提供后勤的物资支持。
钱喻清想到这里,目光不着痕迹在赵官家那里瞥了一下。
心里继续想着,现在的朝局其实说起来不复杂,但也复杂。
从新政之争,到目前,隐隐已经开始有立储之争的苗头了。
就是不知道吕颐浩和赵鼎分别站在那位皇子那里。
赵宁问道:“大相公呢?”
赵鼎说道:“臣也以为如此。”
“那便如此,辽王到高丽去治理民生。”
当天,一份紧急密报从汴京发出,飞快送往长安。
靖康十一年,八月十七日。
长安城的秋给人一种萧杀之气,午后的阳光映照得这座古城更多了几分沧桑之气。
一辆马车到了长安城城门口,被军士拦下来。
马夫递上凭由,军士念道:“原京南西路转运使、现任京兆府知府胡铨,从襄阳抵达长安,任职京兆府知府。”
军士念完后,立刻说道:“敢问人在何处?”
胡铨拉开窗帘,说道:“在这里。”
“如何证明是本人?”
胡铨也不生气,笑道:“这是东府任命函,岂能造假?”
胡铨命人递过去。
这时一个胖子走过来,他看了这任命函,立刻拍了一下那个军士的脑袋,说道:“不想活了,连胡知府的路都敢拦!”
那军士立刻赔礼道歉道:“胡知府,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无妨,这是你的职责,也是我的义务。”胡铨倒是脾气好,他收回任命函。
“下官是长安巡检张充,见过胡知府,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无妨,本官也是刚到长安来。”
“胡知府,请,下官为您带路。”
这张充如此热情,胡铨一时间也不好拒绝。
便在张充的带领下进了长安。
靖康十一年的长安城早已不是靖康元年的长安城。
长安城也变得日渐繁华,路上行人攒动,车水马龙。
一路上,张充与前后的侍从和护卫都聊得火热,倒不是那些侍从火热,而是这家伙话实在有些多。
胡铨掀开窗帘,看了看周围,忍不住问道:“这几年长安变化还是很大的。”
张充立刻接过话来,说道:“胡知府之前在长安待过吗?”
“几年前待过。”
“这长安城现在人越来越多了,自从京兆学院开办后,又建了不少工厂,商社也立了许多,西北的党项人、回鹘人和吐蕃人都想着来长安。”
“你做巡检多久了?”
“去年刚上任的。”
“长安的治安如何?”
“不算好,也不算差,毕竟总制司在这里,那些宵小不敢放肆,不过哪里都不缺纨绔子弟。”
胡铨心下了然,京兆府民风彪悍,却朝廷在这里设立了大军镇,自然少不了诸多后勤衙门和民政衙门,官一多,事情就多。
他此次回来,绝不只是知府这么简单,赵官家是想要从民生上重振长安。
毕竟收复西夏后,边疆大大往北移,京兆府的职能将不再是宋夏前线的指挥中心。
到那个时候,长安将可能再次成为陆地丝绸之路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城市。
便在此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些吵闹声。
只见一个青年男子突然从人群中奔出来,不要命地朝这边跑。
后面十几个人拼命地追赶。
那青年跑到这边,却是惊扰了胡铨的马,马一阵惊恐,马车也跟着颠簸起来。
好在马夫御马之术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