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落寞地一笑,说道:“你难道认为本王还能取代秦桧的位置不成?”
亲王不能担任宰相,是大宋朝的规矩。
赵构在本朝权力最盛的时候,也就是开封府府尹,陇右都护府都护,和宰执的权力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赵构自觉自己在权力场上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自从去年从西北调回来之后,他终日在东京游玩,倒也觉得清静。
汪伯彦却胸有成竹地说道:“下官并非让殿下取代秦桧执政之位,殿下是秦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兄弟,大宋亲王不可入主中枢,下官还是知道的。”
“那你跟本王说这些又有何用。”赵构饮起酒来。
“殿下对辽王东征日本这件事如何看呢?”
赵构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道:“这是好事,辽王能立下大功,我这个做叔叔的为他高兴。”
“那下官请问,若是辽王打下日本后,日本该如何管控?”
“陛下未必会将日本全部拿到大宋手里,没有那个必要。”
“但是如果陛下这么做了呢?”
“当然是册封皇族成员去日本。”
“那南海呢?”
赵构顿了一下,看着汪伯彦,不说话了。
汪伯彦接着说道:“如今大宋疆域万里之遥,那安东之地尚且能设立官员管辖,但是日本隔海甚远,如果陛下要将日本纳入华夏,那必然是要派亲王镇守,更别说遥远的南海。”
“你的意思是,陛下会派本王过去?”
说实话,赵构可不愿意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个时代,最繁华的是哪里?
自然是汴京!
汴京是四方夷人皆心心所念之地,是天朝的中心,是整个天下最繁荣的地方。
身为大宋的亲王,生活在汴京,美酒、美女、香车宝马,要什么有什么。
“若是有朝一日,陛下真的让您接受分封,您该怎么办?”
赵构怔了怔,心中升起一股慌乱,但他神色却还是平静的,他说道:“身为臣子,自然是遵照君命。”
“那殿下认为自己现在还能在府中安享人生吗?”
“等陛下分封了再说。”
“分封之后,殿下以何对抗当地蛮夷之人?”
“朝廷自然会派遣大军。”
“若是朝廷派遣的大军,不配合殿下,甚至仗着离朝廷远,而故意为难殿下,又该如何?”
制造恐慌和焦虑,永远是说服一个人最佳的办法。
赵构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今日本王邀你饮酒赏舞,你尽为本王添不快!”
“殿下息怒!”汪伯彦连忙说道,“下官是觉得殿下近日意志消沉,想要提醒殿下,这太平亲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那你倒是说说,现在秦桧倒了,本王又没法接他的位置,本王该如何做?”
“自然派人广结百官,以途为殿下所用,这秦桧若是被查,牵涉官员必然不少,正是殿下大肆安插自己人的时候。”
“本王如今无权,如何安插自己人?”
“下官不才,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汪伯彦立刻说道。
汪伯彦是吏部侍郎,他手里有人事大权,若是真的要帮赵构揽人,自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赵构沉思片刻,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本王累了,要休息了。”
“下官告辞。”
汪伯彦正准备离开,赵构突然问道:“是谁要扳倒秦桧?”
“是蔡懋。”
赵构心头一震,名义上是蔡懋,其实是辽王。
“你如何得知?”
“因为下官一直与蔡懋有接触,李纲去辽王之前,下官去拜会过李纲,告知他卢清流此人,如此,李纲才去辽东立刻着手查卢清流。”
“此人手中莫非……”
卢清流赵构自然是认识的,之前还见过好几面,说起来曾经还未赵构办过许多事。
“此人在北方经营商贸多年,手中应该有不少秦桧的把柄。”
“所以你就故意告诉给了李纲?”
“是的,这也是蔡懋告诉我的。”
蔡懋这个老狐狸!
赵构心中不由得骂了一句。
赵构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些年,辽王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汪伯彦很严肃地说道:“辽王已经成长为一个有军政谋略的边将一样的人物。”
“那你知不知道你如此帮助蔡懋,后果是什么?”
汪伯彦说道:“殿下是担心辽王复太子位?”
赵构没有说话。
“辽王是无法复太子位了。”汪伯彦肯定地说道,“而且这件事,蔡懋无法独善其身,也会被波及,辽王在朝中的势力,未必能稳得住。”
“行了,本王去歇息去了。”
赵构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下官告辞。”
汪伯彦能跟自己说这些话,赵构心中还是感觉到踏实的,他知道汪伯彦是真心辅佐他。
只是谏院和御史台那些人,盯得太紧了。
赵构不得不让自己变成一个闲散无大志的人。
其实赵构心中有一百个,一万个不甘心。
他认为自己为新政立过许多功劳,他对民间的借贷政策,也不是一无是处,西北现在的商业发展,他的政策功不可没。
为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事,立了那么多功劳,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那一瞬间,赵构平和的眼神,变得锋利,变得凛冽,就像草原的狼一样。
必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