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赵构入殿,行礼:“臣参见陛下,圣安。”
赵宁心中想到,赵构啊赵构,你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他放下书,目光落到赵构身上,站起来,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九哥儿用过晚膳了吗?”
“臣已经用完晚膳。”
“那就陪朕喝几杯。”
见赵构不反对,赵宁说道:“上酒。”
两人落座,开始饮酒。
“九哥儿衣着如此隆重,可有事?”
“臣确实有一事。”
“何事,但说无妨。”
“臣之前在京东东路推行新农政之时,提拔过一些官员。”
“嗯,朕记得,京东两路的新农政得以推行,还得多亏九哥儿不怕得罪人,你推荐的那些人都是做实事的干吏能臣!”
赵构立刻站起来,跪在地上,语气颇有几分惶恐不安,他说道:“还请陛下降罪!”
“九哥儿何罪之有?”赵宁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臣在京东东路的旧下属,给臣写了一封信,是检举青州知州胡长田的,他是担心自己的弹劾奏疏到不了陛下手中,才借臣之手,转交陛下。”
“哦,此事是好事,康王何故责怪自己。”
“臣是担心朝中有人说臣已经交出权力,却与地方官员勾结。”
“这是哪里的话,只要能抓住贪官恶吏且不害民,朕向来是一视同仁的。”
“谢陛下!”
随即,赵构将那书信呈递给了赵宁。
赵宁看后,连连称赞。
赵构又说道:“臣记得这胡长田是秦相公引荐的,虽是如此,但臣觉得还是要好好查一查。”
“嗯,你说的有道理!”
接下来几天,赵宁依然在宫里看书,无聊的时候就去打马球,连早朝都推了。
五月二十日以后,从下面呈递上的奏札风向开始有所转变。
有一部分奏札已经开始出现弹劾秦桧的人,这种奏札开始变多,而且言辞逐渐激烈起来。
这说明,一些隐晦地传递下去的信息,被有心之人获取到,开始站队了。
这其中肯定有康王的影响力在推动着。
到五月二十五日这一天,谏官李擢,呈递了一份奏札,成为了第一个弹劾秦桧的人。
而且李擢的身份极其特殊,他是谏院的谏官。
谏官是专门负责大宋朝舆情的衙门,他们搜集情报,给出评论和建议。
通常情况下,谏院的人的评论分量十足,连宰相都不能干预他们的工作。
按照正规流程,谏院的奏札一来,最高监察衙门的御史台,必须给出下一步回应。
五月二十六日,天未明,垂拱殿已经灯火通明。
大殿外的龙首,庄严肃然,怒目黑夜。
赵官家身着绛纱袍,抵达垂拱殿,端坐龙椅上。
垂拱殿内烛光盈辉,大臣像往常一样就位。
礼毕之后,赵宁说道:“众卿,今日有何事要奏?”
先是钱喻清出列,他说道:“启奏陛下,杭州已经完成了五千人的出海,他们都将去日本石见。”
“嗯,妥善安排好便是。”
“是。”
钱喻清走回去后,大殿内就陷入死静中。
高俅朝周边瞄了几眼,他准备站出来。
林一飞也看了看周围,他也准备站出来。
奈何李擢先站出来,他说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说。”
“臣要弹劾刑部郎中林一飞,他勾结金人细作,出卖国家,罪大恶极!”
他此话一出,人群中的林一飞立刻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了一样。
他跳出来,大骂李擢:“你这是无耻的诬陷!”
李擢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继续说道:“陛下,林一飞之前与樊楼的金人细作张思君多有往来,他是金人在我朝的细作无疑!”
“你放屁!”林一飞指着李擢大骂道,“你这是诬陷我!诬陷!我知道了,你是王贵的同党!你是王贵的同党!”
随即,林一飞又一脸义正辞严地对赵官家说道:“陛下,臣揭露了王贵同党,他们现在是要诬陷臣,他们要害我大宋的忠良!还请陛下明察!”
李擢说道:“陛下,林一飞不仅和张思君有往来,还和前兵部侍郎李回之妻刘梦有往来,并且他还借着刑部郎中身份经常去户部打听一些国朝机要,再通过隐秘书信,转告给金人,这是臣的奏札,请陛下过目!”
王怀吉走过来,将奏札呈递到赵官家面前。
“一派胡言!到了查真正的卖国贼的时候,你们就站出来颠倒黑白了!”林一飞义愤填膺,“你们就这样胡搅蛮缠吧!国家现在需要的是抓出真正的细作!而你们却开始党争!开始攻击忠良!你们就搅和吧!把水搅浑!最后不了了之!天下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搅和的!你们真是该死的罪人!”
谏官李束却站出来,他说道:“陛下,臣觉得林郎中说的有理,王贵妻儿私通金人,是有实证的,李擢说林郎中私通金人,却并无实证,这明显是这次事件有些人同党的反击,这种反击比党争还恶劣,这是一次对我朝忠臣的打压,请陛下明察秋毫!”
正如李擢当时跟汪伯彦所说,谏院对于这次事件是有严重分歧的。
秦桧在背后的影响极大。
谏院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件事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或者说,几乎所有人,都只是看到了这件事的其中一块,而不知全貌。
到底谁知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