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石粮食，还要来抢我们的粮食。”张节夫对杨再兴说道，“这一次看来是我的疏忽，完颜宗敏有三个月的储备，来长春州的可能性极低。”
杨再兴说道：“但他还是来了，我们抢了他的粮食。”
张节夫一时间又想到了许多：“现在推算看来，他是担心我们被完颜亮抢了，我们被完颜亮抢了，完颜亮的实力增加，如此说来，兀术派完颜宗敏来会宁府，还不仅仅是简单的驻军这么简单了。”
“此话怎讲？”
“完颜亶之前向我朝求援，金兀术联合完颜亮杀死完颜亶，若你是金兀术，经历了完颜亶一事，你对完颜亮放心吗？”
“你的意思是，金兀术担心完颜亮也会故技重施？”
“这是摆脱金兀术最好的办法。”
“所以完颜宗敏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大可能遏制住完颜亮，或者说拖住上京。”张节夫叹了口气，感慨道，“但是完颜宗敏的兵力毕竟不及上京，若能在完颜亮之前拿到长春州的粮食，事半功倍。”
“还是你们读书人想问题更全面。”杨再兴拍了拍张节夫的肩膀，“若是岳帅不派你来，恐怕这又是一场苦战，其他的不要多想了，虽然这一步走的确实险了一些，但既然咱们都拿到粮食了，就在长春州待着，等完颜亮自己溃败吧。”
“不不，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简单。”
张节夫来回走动起来。
“看似金兀术拥戴了完颜亮，但完颜宗敏的行为已经向我们证明两者的矛盾不可调和，如果这个时候，派人去暗地里怂恿一把完颜亮，他会不会与我们联合，趁着南面的金兀术与我大宋开战之际，发兵南下，以国贼的名义讨伐金兀术呢？”
杨再兴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看着张节夫，那表情仿佛在说：还可以这么操作吗？
“这总比最后完颜亮拿金国的禁卫军，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得好，所谓上战伐谋是也！”
杨再兴问道：“如何派人去暗地里怂恿完颜亮？”
“我们有人潜伏在上京，不过若完颜昌能再协助一把，自然是事半功倍。”
两人立刻将完颜昌找来，将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完颜昌一听立刻来精神了，只要是能弄死金兀术，我完颜昌第一个跳出来全力支持。
完颜昌只说了一句话：“去找唐括辩，只要说服这个人，此事可成！”
张节夫安排人走一趟上京。
至于完颜宗敏，此时带着一小撮溃败之军，仓皇南逃。
他的心腹幕僚刘触也跟着逃了出来。
完颜宗敏第一件事就是把刘触砍了。
刘触是求饶了的，完颜宗敏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是仔细听了的，最后还是把他砍了的。
第二件事就是带着人继续南下。
“为今之计，是快速抵达辽阳，向李成求援。”副都统萧嗒合如是说道。
完颜宗敏神色颓然，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数日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在风雪中似那快要燃尽的烛火一样。
他说道：“我与那李成有隙，恐怕他不会借兵与我，此次回燕京，只能等待魏王的惩罚了。”
“昔日都统在辽阳待过数年，辽阳有一部分人也算都统旧部，说起来此事也不能全怪我们，只能说完颜昌通敌卖国，我们也是遭了暗算。”
萧嗒合这话说得委婉，意思就是这他妈的全是完颜昌的责任，我们是被他坑的。
“也只能如此了。”
十一月二十九日，燕京魏王府，里面传来金兀术愤怒的咆哮声，以及桌案、杯子、陶器被砸的声音。
“殿下息怒啊，此事乃绝密，若是被外面的人知晓殿下此时在发火，会猜想是出了大事，必然影响军心。”
“这怎么可能的！这不可能！”金兀术双目通红，“辽阳城高近二丈，此时辽东又是大雪纷飞的季节，且不说数万宋军避开完颜拔离速的耳目北上辽阳这事，就说宋军到了辽阳，怎可能如此快便破了辽阳城！”
韩企先也搞不懂，这事确实不合常理。
哪怕是有重砲，攻打辽阳那种有三万精锐甲士驻守的大城，也绝非易事，再说了，辽阳可是布置了火炮的。
“下官仔细问了，说是当夜有巨声如雷，随后辽阳城南的城墙崩塌了一片，城中守军惊慌失措，大多数来不及披甲，宋军有备而入。”
“宋人难道还会请神仙不成！”
“殿下，这可能是宋人的一种新的火器。”
金兀术微微一愣，说道：“新的火器？”
“下官也只是猜测，按照这种情况，就是加大了火药的剂量，当然，还重新配置了火药原料的比例，使得其威力更大，只是下官有一点想不明白，火药是极其珍贵的，如此巨量的火药，为何用在辽阳，而不是析津府的燕京？”
韩企先这话的重点意思是，如此大剂量的火药，必然是占据了宋军绝大多数火药量的。
辽阳自然很重要，可燕京显然更重要！
火药本身就极其有限，火药的原料可不比黄金白银便宜啊！
金兀术没有接他这个话题，他说道：“立刻给上京通信，让完颜亮出兵拖住辽阳的宋军，以免影响到南面的战局。”
“是，下官这就去办。”
十二月初一早上，河间府，皇帝行宫。
赵宁一边吃着热乎乎的羊肉面，一边仔仔细细看着从辽阳送过来的急报，不由得点头：“嗯，吴璘的行动超出朕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