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四日中午,天气晴转多云。
“陛下,韩世忠在外听宣。”
“让他进来。”
韩世忠卸下甲胄和武器,进入内殿。
“臣参见陛下。”
“来,到朕旁边来。”
韩世忠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大殿内只有赵官家、赵瑜,还有韩世忠。
赵瑜好奇地打量着韩世忠,他很少见到韩世忠,在他的印象中,这位体格高大、健壮的西北汉子,不是在辽东,就是在日本。
他的名声很响,却常年在边疆。
与岳飞的深沉不同,韩世忠看起来更加粗犷,走路的姿势更加有一股蛮意,哪怕是在赵官家面前十分收敛了,也很容易察觉。
韩世忠走到赵宁旁边,微微躬下身子,说道:“不知陛下有何指示?”
“你的东线打得很好,据朕所知,金兀术在东线安排了一路精锐,若不是你在沧州打了这一场胜仗,这路精锐可能随时被金兀术调到河间来,河间的战况恐怕会不妙!”
“陛下在河间,三军士气强盛,怎会有不妙一说,微臣在沧州只不过捡了个漏。”
“呵呵,你韩良臣也学会在朕面前说这一套了。”
“陛下恕罪。”
“看这里。”赵宁话题一转,指着地图,“平州卢龙,燕云通往辽东的东大门,朕要你立刻带一支兵马去这里驻守,若是有金军出现,格杀勿论。”
“陛下这是……”
“金兀术虽然败了,但是燕云之地何其广袤,幽州、蓟州、檀州、汝州、云中之地,东西千里,朕不想有什么意外。”
“陛下是担心金人卷土重来?”
“金人已经逃不出朕的手掌心,金兀术兵败,杨再兴在会宁府门口,完颜亮南下,朕只是想毕其功于一役罢了。”
“臣领命!”
“等这一仗打完了,朕好好赏你,还有你的几个儿子!”
“臣只是为陛下分忧,不敢有其他想法。”
“时间紧迫,朕就不留你吃饭了。”
“臣告退。”
韩世忠离开之后,赵瑜仰着小脑袋问道:“爹爹让韩帅去平州卢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为何是多此一举?”赵宁问道。
“岳元帅的兵马在霸州,可以从霸州直接调兵去平州卢龙。”
“必须让韩世忠去,灭金之功,怎能全是岳飞的?”赵宁平静地说道,“一个人,承受不住如此大功,岳飞也不行。”
“爹爹的意思是,岳元帅没办法独自指挥全局灭金吗?”
“四哥儿平日所学全在兵法之上,却不谙权力的规则,岳鹏举若是凭一己之力灭金,独占功劳,辽东将变成什么局面?”
赵瑜还是懵懵懂懂,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岳元帅忠君报国,绝不会做出不臣之举。”
“你还没回答我,辽东将变成什么局面。”
“辽东自然会回到朝廷手中。”
“回得来吗?”
赵瑜更加不明所以,都打下来了,怎么回不来?
“爹爹,孩儿愚钝。”
“在你的想法里,是谁打下的辽东?”
赵瑜犹豫了一下,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很不自信地说道:“岳元帅。”
“岳元帅一个人就能打下辽东?”
“自然是带着神武军。”
“如此说,是岳鹏举和神武军一起打下辽东?”
赵瑜更加不自信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岳鹏举当赏,神武军各军军官是否也该赏?”
“赏罚分明,必然是的。”
“如何赏?”
“军政院自有一套奖赏升迁,升职的升职,加俸禄的加俸禄。”赵瑜回答道。
赵宁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知道该由军政院来。
“如此说来,神武军可是有不少人,要在这场灭金之战中,官升数级,他们是在辽东,还是调派到别处?如果他们在辽东,那辽东只是名义上是大宋的,辽东回不来!”
“可以调派到别处。”
“调派到别处,调派到哪里?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军政官,对军政事务影响如何,这些人相互之间的往来如何,你可知晓?”
赵瑜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若是这些人私下往来甚密,又同时在这场战争中连升数级,大多数进入大宋军政中间层,他们若是相互帮助,会出现什么局面?”
赵宁这个问题便将赵瑜给问住了。
“岳鹏举对大宋的忠心,朕是从未怀疑过的,朕比任何一个人都相信他,但你怎能保证,其他人也如同他一样?”
“爹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孩儿受教了。”
“权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的游戏,如果这个世间只剩我一个人,朕虽然是皇帝,但又能如何?”赵宁继续说道,“既然是一群人的游戏,突然多出一群人快速升职到某几个阶层,这些人还恰好都曾经在同一个地方的同一个番号下任过职,在激烈而动荡的朝堂角逐中,谁能保证这些人不会报团取暖?届时那一个派系能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爹爹单独见了韩帅,是希望韩帅能尽快参与到对金国的更大规模的战争中去?”
“好,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好,都是社稷之臣,但为君者,不得不察,如果某一天大宋朝堂上突然多出一股不受控制的派系,那不是臣子的问题,而是君王的失误。”
“孩儿铭记于心。”
其实赵宁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随着大宋军功的不断增加,军政问题,可能已经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