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玠也走了。
遥想第三次宋金之战,吴玠在大雪天,统率一支奇兵抵达太原,给完颜宗翰施加压力,逼宗翰紧急撤回,后来才有上党之战。
吴玠这些年,复太原,取府州,为安北都护府和草原战略奠定了基础。
转眼时光飞逝,竟然也病逝。
赵宁眼中多少有些悲伤,却淡淡说道:“赐涪王,入群英殿。”
又是一个落雪的傍晚,刚处理完政务的范致虚找到了赵瑜。
“殿下,安西都护府的军粮已经筹备完。”
赵瑜接过来看完后点了点头,说道:“此次并非主动征讨,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商队。”
“是的。”范致虚说道。
“小王还有事,先告辞。”
“殿下留步。”
“如果范相公还想说上次那件事,不必再说了。”赵瑜直接拒绝了他,“在小王心中,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如何安排,小王就遵照他的安排。”
“若官家要断送赵家的江山,殿下也遵照下去吗!”
赵瑜沉默下来。
原本已经迈出去准备离开的步子也停下来了。
等再一次往前走的时候,脚步已经放慢,范致虚跟了上去。
赵瑜还在往宫外走,范致虚跟在旁边,两个人看起来和平时聊公务没有区别。
“官家是圣明君主,范相公说他要断送赵家江山,这话可是要砍头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官家这些年,上朝的次数越来越少,对政务也越来越疏远,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新学的发展,已经脱离了管控,官员失去了以前的威信,朝廷的威望也在流逝,而作为新学杰出代表的五皇子,正在接手更多的政务,如果未来是五皇子登基,会变成什么样呢?”
赵瑜停下脚步,风雪吹动他的大衣,他神色冷峻地看着范致虚,说道:“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当然知道,陛下对我有恩,正是如此,我才冒死说出这些话,陛下年事已高,圣体抱恙,赵家江山正在以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形式,慢慢丢失,这是许多官员都在担忧的事情。”
“这些陛下难道不知道吗?”赵瑜反问道,在他心目中,自己的父亲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是从来不会犯错的。
怎么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呢?
“缔造开元盛世的唐明皇,一手造成了安史之乱!”
(宋人为了避讳,不称呼李隆基唐玄宗,更多称呼谥号的简称,又因为白居易的诗的影响,不称唐明帝而是称呼唐明皇。)
赵瑜沉默不言。
“请殿下一定要站出来!”范致虚说道,“这件事无关对错,而是牵涉到皇室根本!”
靖康二十五年腊月三十日晚上的家庭宴会上,喝多了酒的赵瑜,突然站起来,走到赵宁面前。
“父亲,孩儿心中有话要说。”
赵宁抬起头来看着他,随即笑道:“来,坐在旁边慢慢说,今日是除夕了,不要如此严肃。”
赵瑜坐到赵宁旁边,压低声音说道:“父亲知不知道现在朝堂上下对新学的不同声音?”
赵宁突然转头看着赵瑜,说道:“什么声音呢?”
“父亲难道不知道吗?”
“你倒是说清楚一些。”
“再这样下去,以后朝廷的威望将越来越低。”
“朝廷只是恢复到正常的威望,而不是越来越低。”赵宁回答道,“朝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分清楚,以前是举国抗金,朝廷需要凝聚天下人和财物,但金国已经被灭,如果朝廷依然将天下人和财物死死抓在手里,很快富裕的百姓就会重新返贫。”
赵瑜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也恢复到温和,说道:“父亲所想,是孩儿没有想到的。”
“今天是除夕,我们就不要谈政务了,多陪我喝几杯酒。”赵宁脸上露出了溺爱的笑容,“你长大了,喝酒的时候陪我谈谈你的人生和理想,那些枯燥的政务,以后慢慢谈。”
赵瑜为赵宁倒上酒,像往常一样。
靖康二十六年元宵节前,赵宁突然接到一个消息:张叔夜病重在床。
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暗,赵宁下了马车之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张府。
“老臣……”
看着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张叔夜,赵宁走过去关切地说道:“躺下来好好歇息。”
“官家,老臣不行了。”张叔夜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是欣慰地笑容,“老臣时常回忆起靖康元年。”
“朕也是!”赵宁用力皱着眉头,双目还是湿润了。
张叔夜是他穿越过来的时候,第一个能够依靠的人。
当年金军围城,城内一片愁云惨淡,唯有张叔夜一身铁骨,支撑起局面。
后来他因为身体抱恙,辞去了军政使的职位,一直在京师养病。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情绪。
张叔夜对张伯奋说道:“你们都下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官家说。”
人纷纷下去。
张叔夜忍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官家,老臣走之前,有一些话一定要说!一定要说!”
赵宁说道:“你慢慢说,我就坐在旁边听,我不会走的。”
“现在新学兴盛,大宋百业随之而起,百姓生活明显变得更好,陛下设立的议法院,若是能再铁腕一些,会更好!要严格管控官员,将官员的权力限制在应该有的范围内!这样才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