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必须承认,赵鼎说的很有道理。
动南方可以,但必须要有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现在南方搞事情喊的口号也是一句比一句好听。
什么减免赋税,与民休息。
什么停战议和,不能再让我大宋的子民平白无故去送死了,不能再让父母失去他们的孩子,孩子失去父亲。
在这些声音中,又有人高呼,为了维持和平,表达我们大宋对和平的诚意,朝廷应该归还辽东。
南方的利益集团,现在是已经抢占了大义的制高点。
那赵宁能怎么办呢?
如果赵宁要弄死他们,岂不是在告诉北方人:朕不想减免赋税,不想与民休息?
岂不是在告诉北方人:朕不想要和平,朕要继续打仗,朕要继续送你们去死?
什么叫天下大义?
天下大义就是天下人都认可的规则。
例如仁政、尊民、公道、守信等等。
一旦敌人披上了这些外衣谋求私利,你再去反对他们,就很容易中套,陷自己于不义当众,成为公众的敌人。
而吃瓜群众们的本质就是容易被误导、被带节奏。
赵宁的目光落到赵鼎身上,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正是那种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的笑容。
“你速速去与金使谈判,答应金国,大宋可以开通榷场,只要不是违禁品,都可以买卖。”
赵鼎愣了一下,似乎立刻想到了赵官家想要干什么了。
赵鼎说道:“金使三番五次提出让我们从辽东撤兵,这是他们保持和平的一个条件,若是这一点无法达成一致,恐怕很难。”
“那你就跟他们谈燕云十六州,当年我朝花了高价从他们手里买回来的燕云之地,若是还给我们,我们可以从辽东撤兵,朕料定金使来之前已经将两国谈判全部推演了一遍,金使心中有议和的底线。”
赵鼎说道:“如果金人不愿意呢?”
“如果不愿意,便在报纸上宣传,朝廷想要议和,金人不愿意。再宣传,让吴玠从太原发兵,攻打代州,让李纲从沧州发兵,攻打河间,让李淬和张俊从河北发兵,攻打真定,与此同时,让韩世忠从复州发兵,攻打辽阳。五路北伐!”
赵鼎惊道:“这个时间,南方作乱,北线要北伐?”
“不,就写到报纸上而已,不给各路大军发发兵令。”
赵鼎立刻明白了,这是写给金人看的。
辽东剧变,金军内部正在做重新部署。
如果现在大宋五路北伐,金国在军力重新部署完成之前,必然也会非常忌惮。
尤其韩世忠那一路大军,仿佛一柄锋利的剑,对金国腹地形成了可怕的威胁。
“金国内部现在对于辽东和对大宋,肯定也有很大的分歧,我们走这一步,再抛出开商的诱饵。”赵宁脑瓜子转得飞快,“要么默认我军在辽东,要么归还燕云,拿走复州。”
赵鼎又说道:“若是金军选择全面开战呢?”
赵宁目光更加锋利,声音也变得更加坚定:“那就打!”
他补充道:“一旦战争开启,矛盾转移到外部,北方各路必然能团结一致,朝堂上下必然也再次团结,现在的主和派,将失去理由,不得不妥协,转变成主战派。”
赵鼎被赵官家清晰的思维震惊到了,他继续问道:“但南方的矛盾并未解决。”
“至少解决了一半了!”
赵鼎一时间有些迷糊,至少解决了一半了?
北线打仗能把南方矛盾一半的问题解决?
这怎么解释?
但聪明的赵鼎立刻意识到了,他忍不住击掌,喊道:“对!”
南方各路有一个很响亮的口号:停战,要和平。
而赵官家刚才说,我们去和金使议和。
刚才括宋金第六次战争全部爆发,都是建立在大宋想要与金人议和的基础上。
而之所以会全面爆发战争,是因为金人大答应议和条件。
这就把南方那些一味想要和平的人的嘴巴给堵住了。
赵宁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要政事堂去做。”
“请陛下吩咐!”
赵宁淡定自若说道:“发政令,南方各路民生多艰,朕实属不忍,决定减免南方赋税十年,减免人头税、头子钱,以及各种苛捐杂税十年!”
“陛下,这……”赵鼎大惊,“朝廷现在财务紧张……”
“朕刚才不是说要在南方推行新政了吗?”
赵鼎深吸了一口气。
这……
他忽然意识过来了。
原来赵官家心里其实早就做好减免南方赋税的准备。
但却一直压着不说,而是让有心之人跳出来自己说。
这简直就是顶级阳谋啊!
赵鼎的脑子也飞速转动起来。
就说现在朝廷在推行新农政,新农政的百姓租朝廷的田,其实根本就没有过去的农税了,而是交的租金,也没有人头税了。
甚至在交钞下乡后,百姓直接以手里的交钞交税,连耗羡都免了。
既然新农政普及之下,没有所谓的农税了,那现在在南方推新农政,免了南方的税又如何?
其实推新农政,就是将税变成租金,名义上就是免了税。
“那……”赵鼎想说,现在免了税,短时间内南方新农政无法普及,租金收不上来,朝廷将在这段时间少一大半的收入。
但他转眼又明白了。
在新农政推及的过程中,超过50亩田的家庭,要十抽五,这是相当巨大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