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官家并未生气,高俅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继续说。”
高俅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说道:“陛下,这是皇城司的人从青州送来的急报。”
青州?
青州在这个时候送什么急报?
战场又不在青州。
赵宁接过来,打开仔仔细细看完,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这是真的?”
“应该不会有假。”高俅小心翼翼说着。
这事高俅其实不太想说的,毕竟现在朝廷在征讨高丽,若是这件事一旦传到赵官家耳朵里,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地方官现在把事情严严实实地压着,其中还牵涉到朝堂派系斗争的问题。
高俅继续说道:“青州的官员在青州以战争的名义,巧立名目,对百姓横征暴敛,原本青州正在推行新农政,交钞下乡。”
“此次征讨高丽,朝廷有向青州征集粮食吗?”
“后勤的安排好像是秦相公办的,具体是否有向青州征集,不得而知。”高俅继续说道。
见赵官家沉默下来,高俅继续说道:“陛下,可能只是青州一带有,不如让肃省院的人去查一查,就完了。”
“青州一带?”赵宁的脸色阴沉下来。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你只是发现了青州有,不代表别的州府就没有。”
“是,臣愚钝。”
事物是复杂的,早在一千多年前,道家就给出了一个说法:万物遵循道运转,道看不见,摸不着。
如果人为过度干涉,就会破坏原本自然运转的秩序,造成混乱。
所以后来,才有一些有识之士认为,在太平时期,激进的改制不但不会起到好的作用,还会适得其反。
因为激进的改制,必然是改变过去的秩序,重组一套秩序。
必须要有人执行,一旦如此,人手里就会有新的权力。
而权力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它会扭曲人性,周围的资源和财富都会向它靠拢。
这个时候,人就必然会利用手里的权力去为自己谋取利益。
如此,便会从底层百姓那里收割。
事物的方法是相对的。
在赵宁穿越过来的非太平时期,那一套激烈的改制确实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
但是,随着新农政在北方各地慢慢推行下去后,新的秩序逐渐运转,并且稳定下来。
而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意外因素,就导致了地方权力份子可以巧立名目了。
赵宁说道:“去,通知大理寺、刑部、御史台,还有肃省院,按照朝廷的规矩去办这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高俅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会不会影响到前线的粮食?”
“前线的粮食?”赵宁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朕的军政有一套完整的规矩,战时如何购买粮食,如何征收军用,登州有丰富的储备,杭州与复州已经建立了完整的粮运线路,什么时候要在青州征调粮食了!”
赵官家的语气越说越冷:“朕倒是要看看,是谁不按照朝廷的章程办事的!”
高俅又犹豫了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
“陛下,会不会与秦相公有关?”
高俅其实不想再继续废话。
可是赵官家曾经跟他说,秦桧现在还不能出事,所以他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放心大胆地去查!”
“是是!”
高俅立刻离开。
秦桧?
秦桧是一个野心家,但他不是蠢货。
就算是他跑过去想要发财,就算背后是他指使的,但他也绝不会留下把柄。
想要通过这件事抓秦桧?
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倒是有人现在在利用政治正确,来为自己谋利是真!
什么是政治正确?
多地的报纸都发布了高丽的罪状,民意已经拥戴东征高丽,这就是政治正确。
站在政治正确的制高点,就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一样。
可对外需要立场,对内,需要的是公义。
公义是指维护普罗大众的权益,如果内对只有立场,公义将荡然无存。
大家一时间站队站得爽,没有人去问是否合理,最后公义的秩序被破坏,有钱和有权的人自然可以保住自身,将所有的祸端转嫁给下面的人。
所以,为政者,在对内处理矛盾的事情的时候,是必须将维护公义放在第一位的。
赵宁也没什么兴趣待在后苑了。
他走回文德殿,开始提笔继续写《辨证论》。
一直写到中午,才悻悻然地结束。
这个时候,从南海回来的钱喻清,到了宫外,准备陛见。
而关于青州案的消息,却在朝堂上下传开。
甚至政事堂召开了议事。
原本对高丽持续用兵就已经分化成两派,主战派们认为应该继续大量投入资源灭掉高丽。
而主和派们认为,继续持续投入,不仅仅会引发内部动乱,也会让西夏、金国心生歹意。
主和派的思想,更像一种保守主义思想。
而青州案的出现,无疑让主和派们拿到了把柄。
例如,蔡懋就在政事堂公开说道:“如果继续下去,只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无数的青州。”
但主战派却有主战派的立场,例如王宗濋说道:“如果从高丽退兵,之前攻打开京的战绩等于白费,接下来高丽将会持续不断地向复州派兵,消耗复州,而这背后显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