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这次大军南下,行军显然极其隐蔽,能走小路,绝不走大道。
兀术的战略目的并不是锦州,锦州只是宋军临时拿下来的,在缺乏后援的情况下,宋军想要长时间占领锦州几乎不可能。
兀术的真正的目的是辽东复州。
不过在他看来,拿回复州,也不需要太长时间,没必要自己亲自去督战,让李成去打就可以了。
兀术则向锦州快速挺进。
张荣并没有在锦州停留。
原因不是他探查到金兀术来了。
而是由于进入冬天,小凌河入海口那一带,张荣担心岸边结冰。
这一带的海风极大,再加上入冬后,温度很低,一旦结冰,宋军想要退回去会非常难。
在张荣看来,他拿下锦州,也不是什么堵住宗望和宗翰的退路,只是强行分出从辽阳到盖州的援军而已。
原本支援盖州的援军,被张荣分了一半走之后,才有董叹在这段时间,击溃金军。
到了这港口要结冰的季节,他再不撤,岂不是要断自己的后路?
所以,张荣毅然决然撤了。
他哪里知道,如果他再晚一点,就被兀术大军堵住了。
十月十四日,张荣在把锦州城内的各种物资搜刮一遍后,然后带着俘虏,抵达小凌河,乘船南下。
兀术的大军抵达锦州的时候,锦州几乎已经是空城。
十月十五日,赵宁抵达赵州行宫。
“官家。”高俅急匆匆走进来,在赵宁耳边悄悄说道,“那个王官人有线索了。”
“哦?”
“还不能确定其真实身份,但已经找到相关之人,与京师的人有关。”
“京师?”
这范围就越来越小了。
不过按理来说,能在河北有如此影响的,除了京师那种权力中枢地带,还能有谁呢?
姓王?
该不会是秦桧的老婆王氏家族的人吧?
赵宁这样猜想着。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说出来。
高俅继续说道:“此人手段通天,能够打通各个环节,让各路官员避之不及。”
“避之不及是何意?”“就是不赞成,但也不反对,避开,当做没看见,以免得罪了他。”高俅眯着眼睛笑道,“这是某些官员的生存之道。”
“也是你高俅的生存之道?”
“不不不,官家,咱可是已经把朝堂上一半的人都得罪了。”
赵宁笑起来:“那这个王官人,是不是可以开始抓了?”
高俅从赵官家的笑容里读出来的意思如下:
高俅啊,你看啊,这东线战死了那么多人,西线神武军硬抗重骑兵,死的也不少。
抚恤金得给吧?
现在纸币正在逐步投入市场上,印钞机都要磨出火花来了,通胀之下,士兵们的抚恤金得涨那么一点吧?
战后河北三镇得拨款重建,朝廷得出钱吧?
高俅立刻心领神会,他说道:“已经派人去抓了,一个月之内,就把人送到官家您面前。”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陛下,赵州副兵马总管张俊求见。”
“宣进来。”
张俊交出武器后,兴奋地冲了进去。
“臣张俊,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卿且免礼。”赵宁客客气气说道。
“谢陛下。”
张俊一看高俅也在,说道:“见过高太尉。”
“张副总管春风得意,似有喜事?”高俅问道。
“自上次在邢州与陛下一别,已有数载,臣日夜思念陛下,每每听闻朝中有事,便想起陛下日夜操劳国事,为天下黎民百姓,废寝忘食,臣心痛不已,又想起不能及时为陛下分忧,臣自惭形秽,愧疚难当。”
说着说着,张俊把自己都感动得眼泪汪汪。
高俅一看这架势,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妈的!你还要不要脸了!恶心!真他妈的恶心!
“张卿对朕的忠诚,朕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赵宁一脸的和善。
“臣不敢,臣愧对陛下,那宗翰在北撤的时候,臣领兵去拦截,却未能擒住他,是臣的过错!请陛下责罚!”
“诶,胜败乃兵家常事,卿不必自责。”
一看赵官家如此好糊弄,张俊更加开心。
但他继续在滴眼泪:“陛下真乃圣明仁德的君主,此次收复河北失地,是河北百姓之福,是天下苍生之幸!”
高俅:你个小狗日的有完没完!
赵宁笑起来,似乎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张俊忽然又说道:“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张俊看了一眼高俅,赵宁说道:“高俅,你先退下去。”
“陛下,臣……”
“嗯?”
“臣告退。”
高俅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走出去后,高俅在心里骂道:这个张俊还真是个小婊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陛下被他蒙骗了!
这里只剩下赵宁和张俊,赵宁说道:“卿且说来。”
“陛下,臣今天来的时候,听说,那日宗翰在连夜撤兵的时候,是被人故意放走的。”
张俊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纯真无邪的样子,全身每一根汗毛都散发出正义的光辉。
“哦,竟有这事?”赵宁也是一副朕好吃惊的样子,“你听何人所说?”
“一位当日晚上参与追击宗翰的都头说的。”
“叫甚名字,人在何处?”
“叫周峰,是神武军第三军第一营下的一个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