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看了一眼高俅,阴沉着脸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康王也有参与进来?”
“康王是否有参与,臣不得而知。”
“那这种捕风捉影之事,就不要随意乱说。”
高俅立刻心领神会,他说道:“是,是臣想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何雍和张俊都说了一点,他们有不少货,是卖给另两家人的。”
“哪两家?”
“秦家和王家。”
“秦桧?”
“不仅仅是秦相公,还有他夫人王氏的家族。”一提到秦桧,高俅立刻来了兴趣,像极那种要将自己情敌弄死的小女人模样,“听闻,这些年,王家的买卖做得很大呢,城南新政提了好几年了,王家在城南已经买了一大片地,一旦朝廷公文批示下来,王家便在那里修建楼宇,把商业和地皮炒起来。”
赵宁沉思起来。
高俅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要去查一查?”
“怎么查?”赵宁反对道,“以走私的名义查?”
“购买走私品!”
赵宁反问道:“那些走私品上面都刻了金国的字样,还是写了走私品的字样?”
“但买卖交易的人可以作证。”
“他们可以说他们完全不知情,只是正常的交易,他们甚至会告诉你他们也是受害者。”赵宁说道,“你无法轻易定罪不知情者,否则就乱套了。”
“他们肯定知情!”高俅不甘心。
好不容易逮到了秦桧的尾巴。
他甚至怀疑之前青州案也是秦桧玩出来的。
“行了,何栗的案子提到大理寺去审吧,走公开流程。”
见赵官家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说,高俅也知趣地不再多言。
“臣先告退。”
离开文德殿后,高俅清晰地认知到,朝堂上下真要较真地彻查,是会乱套的。
赵官家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换了一个何栗,新上任的未必就不捞钱。
把秦桧撤了,问题也不会就此消失。
高俅走出皇宫的时候,何彬递过来一份报纸。
高俅瞥了一眼,是关于对张俊的声讨的,当然,还伴随着对岳飞的赞美。
何家的事情还没有登上报纸,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高俅心里不屑:这些人啊,前一段时间把岳飞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就把岳飞抬到天上去,等哪一天,岳飞稍微不如他们的意,为岳飞挖坟的可能也是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
高俅上了马车,突然对何彬说道:“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世道啊!”
人心太过复杂了!
高俅有时候内心深处不得不佩服赵官家,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把局面维持稳重,非一般人能做到。
稍微意气用事一点点,可能就会引发大坍塌。
“高太尉,王家要查吗?”
“不查了。”
“不查了?”何彬疑惑道。
“咱们也不能随便破坏规则,不然陛下迁怒下来,谁都担当不起!”
“可王家一看就有问题,下官暗地里派人调查过,王家在地方上以权谋私的事情没有少做。”
“以权谋私?”高俅笑起来,“你扔一块砖到朝堂上去,能砸死一大片以权谋私的官员,包括你和我。”
何彬愣了一下。
高俅继续说道:“记住,我们的作用不是伸张正道,而是为陛下办事,陛下需要什么?”
何彬小心翼翼问道:“陛下需要什么?”
“陛下需要稳中求变,陛下需要朝堂没有人专权,需要有人能帮他实现他的雄心!”高俅感慨道,“咱们这位陛下,是要励志恢复前唐旧土的!”
他又说道:“正道?正道是讲给百姓听的,你怎么还真的把自己感动了呢!”
“高太尉教诲得是!”
“陛下也难啊,没什么事就别添乱了!”
“是!”
十一月十五日,东京,小雪。
经历了半个多月的审理,当朝宰相何栗,被判定有罪。
罪名是利用手里的权力,培养亲信,谋取自己的利益,在边境走私,在河北倒卖商品,侵犯国家利益。
其子何雍被判处斩首,他的兄长何棠,弟弟何榘也以同等罪名被处死。
何栗本人被罢免左相职位,抄家,与他的小儿子何熙一同被发配西北。
何栗的罪名也在这一天被报纸刊登出来,一时间民间哗然。
没想到一朝宰相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民间无不称赞赵官家铁面无私。
至于为什么赵官家没有杀何栗,不仅仅民间众说纷纭,官场上也议论纷纷。
有人说何栗罪不至死,也有人说何栗花钱买通了门路。
但实际上,如高俅所说:赵官家是不会杀宰执的,尤其是新政推行的当下,宰执极其特殊,他必须考虑到其他宰执的感受。
至于何家抄家,抄了800万贯。
一个月之内,赵官家轻轻松松入账1300万贯。
下午,赵鼎冒着小雪,到了文德殿。
“陛下,这是各项事物的安排。”赵鼎呈递上一份汇总,“向河北三镇各拨款一百万贯,作为安抚百姓之用,虞允文已经抵达府州,正在筹备相关事宜,从东京到太原的官道,目前开始招募商社。”
“知道了。”赵宁倒是不关心这些,有赵鼎在,这些执行方面的事情大多都能执行下去。
赵宁继续问道:“何栗被罢免了,左相的位置不能空着,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臣恐怕认知有限,陛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