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部慧茂像一个受到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在李乾顺面前倾诉了虞允文和郭浩的暴行。
“欺人太甚!”一边的嵬名安惠愤慨道,“陛下,宋人野心已昭然若揭,若是让宋人将城铸到了黄河边上,我黑山威福军司将被宋兵锋掣肘,后果不堪设想!”
李乾顺坐在那里,低眉沉思不语。
气氛有些凝重。
过了好一会儿,李乾顺才问道:“晋王,你怎么看这件事?”
“宋人从元德八年(靖康元年)到现在,对外的态度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此次宋人对东胜州的占领,毫无征兆,陛下使者前去询问,宋人态度蛮横,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
“赵官家连最后的掩饰都懒得去做,这是战争到来的前兆。”
李乾顺再次陷入沉思中,他左手的茶杯悬在空中,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其实前年赵官家对外的态度发生变化,就已经显露出来。”李乾顺说道,“在过去那些年,赵官家一直扮演着防守、保家卫国的角色,这十年间,我们与宋的两次战争,明面上都是我们主动进攻。”
说到这里,李乾顺看了嵬名安惠一眼,后者低眉不语。
“我们与金国,都已经形成了一个固有的印象,宋人是不会主动进攻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李乾顺身上,仔细聆听他的话。
李乾顺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复杂,他看着地图,继续说道:“前年宋金之战,以宗翰南下失败告终,看似与过去的宋金之战没什么不同,无非是金国南下失利而已。”
“但是,那一次是宋将岳飞,主动出击,才有宋拿回河北三镇,这是过去那些年从来没有过的。”
“不仅如此,宋将吴玠还拿回了府州、麟州等地,都是主动出击,在同一年的同一时间,两路北上夺回失地,并且都胜利了,这给赵官家以极大的鼓舞,他的胃口正在变大。”
现场陷入死静,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这一次东胜州,就表明了赵官家对外的态度转变。”李乾顺语气平缓地分析着,“河北三镇与府州之地,以前尚且是宋的领土,宋军北上收复固情有可原,东胜州从宋开国之初便从未被宋所掌控,宋此次主动出关,争夺我大夏和金国之间的那一块要地,赵官家的野心恐怕……”
“以前赵官家总是跟我们谈买卖,我们一直认为他是个商人,现在看来,我们对他的认知是有偏差的。”李察哥说道。
是啊!
商人是买卖不成仁义在。
以前三国之间,使者见面,那还得把面子给足。
面子给足,在外交上才有退路,哪怕起了冲突,双方也可以通过交涉挽回。
可现在,连表面功夫都没有了,一副“老子拳头打,不服来干”的架势。
这不就是连谈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国际关系的演变,往往都是通过无数次事件的累计后,悄无声息的变化的,让身在其中的人很难快速察觉。
西夏人通过这一次东胜州的事件,终于察觉到,在靖康十年,赵宁对外态度的改变。
这很重要,在过去十年,宋金夏的战争,宋一直是防守的一方。
接下来,宋开始主动进攻,这让西夏人有一种脚底发凉的感觉。
“但我之前就提过,赵官家想要拿到阴山,绝非易事,金国也不会坐视不管,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联合金人,一同遏制宋在阴山的企图。”
“具体如何做呢?”李乾顺问道。
“东胜州我们可以不要,但绝不能给宋人。”李察哥说道,“联合金人攻宋,将宋人赶回关内后,云内州以东全部归金人,以西给我们,东胜州归金国。”
“若是如此,金人在侧,亦有兵锋之威。”
“我们联合金人攻宋,并非要灭宋,而是平衡,现在宋国展现出锐意进取的意图,对我们万分不利,金军夺回东胜州,但金人现在主要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宋国,所以让金国拿到东胜州
,于我朝并无大碍。”
李乾顺点了点头。
这个角色就相当于搅屎棍的角色。
宋弱的时候,与宋联盟,宋强的时候,与金联盟。
西夏的国策就是宋和金最好谁都不能过强,这样西夏才是最安全的。
李察哥继续说道:“我朝与金军联合伐宋,若是赵官家铁了心要拿到阴山,必然会大举增兵,我们时刻观察宋军增兵情况,以现在宋国在北边的军事布防来看,赵官家打阴山,财政上已是强弩之末,若他执意要大规模增兵,要么从河北,要么从陕西。”
“若是从河北调兵,河北防御空虚,金人可趁机南下,若是从陕西增兵,我朝可趁机南下。”
李乾顺连连点头,说道:“若是赵官家不增兵,我们联合金人,便有十足的把我将宋人赶回关内。”
“没错,无论局势如何发展,都对我们有利,除非出现两种情况,对战局有巨大的影响。”
“哪两种情况?”
“一是东胜州的宋军不必增兵,也能对抗我朝与金军的联合,如此宋国其他军防依旧稳如从前。”
“二是赵官家还有足够的财力支撑阴山之战,但那是不可能的,若赵官家想要通过印钞来发钱,必然导致物价飞涨,如此阴山之战一旦持久下去,不必以战争定胜负,宋内部也会出现大规模的民生问题,届时牵一发动全身,宋内部一乱,赵官家如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