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妡每次出入北五所,皆有暮秋在前引路。偶尔撞见路人问及,便以去御花园寻一种“奇花异草”搪塞。悄悄从偏门遁入庑房,由暮秋在窗口守着动静,慕容妡给楚柔看过诊换过膏药后,两人再从原路退出,往御花园逛一大圈后,方回枕霞阁。
离北五所远了,暮秋才驻足说:“今日辛苦你了,若无事,你可先回御医院。”
“我给江主子新做了膏药,正要给她送去,上次的药效如何,我也要检查检查。”慕容妡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副随时都会翻脸不认人的模样。暮秋打心眼里有点畏惧她,总觉神秘莫测,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光彩。
暮秋嗯了一声,领着慕容妡继续往前走。
未进枕霞阁,看见数名宫女立在廊下,便知圣驾在此。慕容妡不露声色的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形,甚至观察到只有宫廊外站着两名护卫。她下意识的握了握荷包里藏的小刀,一步一步镇定自若的往殿中走。门窗皆敞着,帘子高高的挂起,任由着阳光和风飘进屋里。
隐隐有逗弄声传来.
“你别挠...痒啊...”
“它舒服着呢...”
屋中人影浮动,在金色的光影里摇来摇去。走到近处,慕容妡方看见有两个人蹲在地上跟一只猫大眼瞪小眼。身形娇小些的抬起头,“慕容医女来了啊...”
连暮秋都吓了大跳,忙的屈膝,“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娘娘。”
康熙头也没抬,也没理会她们,伸手饶着花猫的下巴,朝蓅烟道:“曦儿呢?抱她过来玩,她肯定喜欢。”蓅烟站起身,“她睡着呢,别吵她。”又对慕容妡道:“你上次给我的药膏甚好,来...”她招招手,拉着慕容妡转到内殿屏风后,撩起衣裳给她看肚皮上的妊娠纹。
“楚柔如何了?”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如果让康熙知道她擅自找了医女去给楚柔看病,保不住会生气。况且,医女没有通过皇后准允就给人治病,认真追究起来都是大罪。
慕容妡的神经停留在康熙身上,蓅烟的话就好像隔着一重山水似的,含含糊糊的传入耳中,她紧紧的攒着荷包,差点就要抽出里面的刀。
她说:“楚柔无碍,并未伤到筋骨。”
蓅烟舒了口气,“没事就好,为难你了。”她真心实意的待楚柔,这份不分主仆尊卑的情谊,让慕容妡感动。况且康熙犯下的大错,与他的女人无关。慕容妡对蓅烟生出几分好感,脸上却一如既往的淡漠疏远,她说:“奴婢行医救人,并不觉为难。”
“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康熙不知何时进了屋,站在屏风后,盯着梳妆台上一格一格的首饰,背手立定。蓅烟从屏风里出来,掩饰道:“慕容医女上回给我调了些药膏,治治我肚皮上的纹路,已经擦了好几天,我给她看看效果如何。”
慕容妡从药箱里拿出一只玻璃小罐,“奴婢为您新调的药膏。”
蓅烟接过,随手搁在梳妆台边,又推着康熙往外走,“你去书房看看折子,我与慕容医女有几句体己话要说。”蓅烟的性子,康熙是再清楚不过。瞧她低头扯谎的样子,康熙简直可以断定,她肯定是派慕容妡去给楚柔看病了。但他没有揭穿,顺势走到了书房,任由两个女人嘀咕了半响。慕容妡告退之时,特意往偏厅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珠帘低垂,言笑晏晏,堂堂大清国的皇帝,竟然把小女婴放在玉案上同她玩一只拨浪鼓。
他的笑声很大,无所顾忌,又爽朗畅快,令人实在难以想象他会下令屠村,屠杀他的子民。慕容妡眉心蹙了又蹙,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
康熙似乎注意到她了,抬头看了片刻,目光到底移到蓅烟身上,“曦儿醒了,你过来给她喂奶。朕早说要给她挑两个奶娘,时时都指望着你怎么行...”慕容妡握紧荷包的手渐渐的松开,终于无力的垂下。她慢慢的往后退,振聋发聩的声音渐渐的微弱,渐渐的消逝,渐渐的无影无踪。转过宫街,她浑身一软,跌靠在墙角,嘤嘤的哭了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杀了他!
康熙坐在炕边看着蓅烟给胤曦喂奶,木兮切了果盘上来,他就用小银叉一个个叉好送到蓅烟嘴里。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楚柔如何了?”
蓅烟怔了怔,咬着满嘴的雪梨,谄媚笑道:“果真任何事都瞒不过你。慕容医女已经给她瞧过了,说没有大碍,养四五天就能下床。”若说告乌雅氏的状,坦白来说,为了一只乌鸡闹到皇后跟前,她自己想想,也觉得小肚鸡肠没有一点气度。
“生乌雅氏的气,还是生朕的气?”康熙饶有意味的问。如果搁在别人身上,被皇帝如此发问,还不被吓死,赶紧撇清才是。偏遇上蓅烟这主,有话说话,尤其是在康熙面前,更是从不设防,她哦了一声,“乌雅氏讨厌归讨厌,但最讨厌的还是你。”
康熙“噗嗤”发笑,他早该猜到,江蓅烟说话从来不在套路里。
从琼州府运过来的哈密瓜也喂到她嘴里,他冁然而笑,“朕可没抢你的乌鸡!”话到这份上,蓅烟没什么好躲躲闪闪的了,“如果没你撑腰,她敢抢我的乌鸡?庆丰司那些人敢把我要的东西给她?”末了还泡沫横飞的嚷:“都怪你!”
哈密瓜的汁水溅了康熙一脸,他嫌弃的丢开银勺,“啊呀...”
夜里两人依旧是你侬我侬,黏在一起简直化不开。蓅烟趴在康熙宽阔的胸膛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