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离西湖并不远,待到八月十八日,总督大人早早就在最佳观景的地方搭建了一个高台。除了总督大人家的高台,旁边还有许多达官贵人搭建的棚户。待蓅烟攀上高台,只见浩浩荡荡的钱塘江波涛汹涌,一滚一滚的浪花不断的卷向岸边,给人以震慑心魂的美景。康熙立在她身侧,默默的牵住她的手,低声道:“好吗?”
“嗯。”蓅烟轻轻的回握他的掌心,“真好。”
高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浪花汇成一条条的白线涌向岸边,人们随着浪花的激起而尖叫着,兴奋的挥舞着,忘记了生活中一切的悲欢忧苦。猛烈的巨浪一道高过一道,甚至卷到了半空,张牙舞爪似的扑向立在高台上的蓅烟。蓅烟在那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立在高台上,她甚至觉得巨浪马上就要将自己吞没,她下意识的扑进康熙怀里,尖叫出声。
康熙抿唇一笑,他很受用她依赖他的模样,他揽住她的肩膀,柔柔拍着,“不怕。”
钱塘江大潮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待日斜西头,蓅烟便想回去了。高台搭得很急,楼梯窄窄的又很笔直,上来的时候不觉得,下去的时候蓅烟有点儿畏高。康熙看出她的犹豫与焦虑,忽而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夫人,请!”
蓅烟嫣然一笑,大大方方把手放在他掌心,由他扶着下楼。总督大人正要上前恭请圣驾回府,却有个算命的白胡子老头左挤右挤凑上前,掐着指尖,张口便道:“老爷万福,您慢些走,老身有句话要讲。”
凌肃初往前一站,差点就要拔剑。
康熙抬手,命他退下,和蔼道:“老人家,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老头神秘一笑,将蓅烟上下打量一番,问:“夫人贵姓!”
蓅烟觉得有趣,笑说:“我姓江!”老头子捋顺着白胡须,计上心头,说道:“其实老身的话并不是要对爷说,而是要对夫人说。夫人天庭饱满,眼大有神,是无比的福相。”
蓅烟看出他的伎俩,倒懒得戳破他,笑道:“我也知道自己是福相,既想讨钱,自然要多说些新鲜的好话了!”说着随手从荷包里抓出一个银馃子扬了扬,“说呗。”老头子看见银子眼中立马放光,知道自己遇到了不计银钱的大主顾,忙捡了好听的话讲,“您不仅仅是有福气,而且必然位高权重,能把家府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人畏惧。夫人您儿女双全,个个都会有好归宿,到了晚年,更是儿孙满堂,连当今太后都要羡慕您...”
提及太后,蓅烟嘴巴一撇,与康熙对视一眼,说:“我可不敢同太后比!”
“哎~”老头拖着长音,为了一锭银子是什么话都敢说,“你可比太后有福气得多!”他故意压了压声音,凑到康熙、蓅烟跟前,说:“不瞒爷说,您家夫人可是当皇后娘娘的命格,可惜是汉人,所以连选秀的资格都没有!”他双腿一拍,叹了口气,“可惜咯!”
曦儿听得直乐,“可有补救的法子?我还想当公主呢!”老头依葫芦画瓢往曦儿身上打量一番,眯着眼睛道:“姑娘气度不输男儿!当真是公主的命哩!”
康熙故意冲蓅烟道:“你可是皇后的命格,若不然爷去造反当皇帝...”他话没说完呢,唬得老头子连连抚掌,把声音给压下去,竖着大拇指道:“得咧,爷,您胆子真大,东西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造反...可是要砍头的!”
胤祉胤祺在后头听见,忍不住扶腰大笑。
老头子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都笑了,明明他很严肃,没有讲笑话呀!他接过蓅烟的银子,道了谢,喜滋滋的又去忽悠下一波有钱贵人,开头一句仍然是:“老爷万福,您慢些走,老身有句话要讲...”
曦儿抵了抵兰儿的腰,在后面说悄悄话,“你说额娘想不想当皇后?”兰儿从来不想那些深奥复杂的问题,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凌肃初身上,随口附和道:“额娘是汉女呀。”
“汉女怎么了?皇阿玛总说满汉一家满汉一家,连你都许给汉人了,为何他自己就不能立汉女为皇后,真是奇怪!”曦儿对规矩礼节向来都有破旧立新的想法,她性情上像康熙多一点,做任何事都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对任何人都可以不屑一顾。她若身为皇子,能展现的才能定不会比胤礽、胤禛差。
她话说得坦荡,传到康熙耳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立蓅烟皇后,康熙又何尝不想?
回到总督府不过片刻,胤禛便收到来自京城的急奏。他不敢耽搁,立即呈予康熙。蓅烟拧了巾帕给康熙擦脸,对胤禛说:“皇后怎会一下子就病入膏肓?我记得前几日还说无大忧,让咱们放心呢。”胤禛恭恭敬敬道:“病来如山倒,病情更是瞬息万变,大概无人能料想到皇后的病会恶化至如此罢!皇阿玛,儿臣已经下令让众人打包回京,请皇阿玛准允。”
“你做得很好,是该回去了。”康熙叹气,注视着脚尖,怅然不已。
胤禛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来时只带了两个护卫,衣物都没有几件,只消片刻,就将一切收拾妥当。他又跑去胤祉屋里,想提醒他早些收拾东西,没想到一进门却撞见两江总督家的女儿露了半只肩膀被胤祉抱在怀里!他羞涩难忍,急急往后退,撇过脸道:“对不起!我...”
胤祉倒是一笑,帮姑娘拢好衣裳,抱在怀里蚊声哄了两句,便说:“你先回去。”姑娘满脸绯红,连眼皮都没敢抬,转过屏风,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