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风云诡异,一夜的功夫天象万变。蓅烟未起床,听见外头吵吵闹闹,自己搭了件狐毛端罩走到大门廊下,没来得及打个哈欠,就被满庭院的人给吓住了。
“木兮...”蓅烟朝庑房唤道。
素兮从小厨房中出来,手里端了盆热水,快步走到蓅烟跟前,“您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您赶紧进去穿戴。木兮去了内务府领银炭,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蓅烟问:“她们干什么的?一大早在这儿嚷嚷。”
素兮边伺候蓅烟洗脸漱口,边笑道:“内务府刚送来的宫人,让您挑着用呢。”蓅烟坐在铜镜前,自己给自己绾髻,挑簪子,她是个现代人,懒归懒,但能自己做的事情还是喜欢自己做,“我有手有脚的,犯不着那么多人伺候。”素兮往柜中捡出蓅烟今儿穿的衣裳,特地挑了件华贵些的,笑道:“宫里的规矩,每位后宫主子皆配有一定数儿的宫人。准是昨天皇上给内务府下了令,所以内务府今儿早早就遣了人过来候着。”
两人说话间,有个掌事的嬷嬷站在门帘外福身道:“给蓅烟姑娘请安。”
蓅烟道:“奶奶,你有什么事吗?进来说话。”她从小被教育尊老爱幼,见掌事嬷嬷满头白发,话语哆嗦,便敬重了几分。嬷嬷却唬了大跳,忙的半跪:“您折煞奴婢了。”
素兮抿唇一笑,“蓅烟姑娘说什么是什么,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呗。”
掌事嬷嬷这才挑帘进屋,眼睛也不敢乱转,死死盯着自己脚尖,恭顺道:“启禀蓅烟姑娘,奴婢奉了荣大人之命,特地从西五所、北五所及辛者库中挑了四十名宫人过来侍奉。荣大人说了,蓅烟姑娘可从四十人中挑选四名奉茶扫洒宫女,四名递话值夜的太监。”
蓅烟想也没想,道:“你都领着人回去,就说我有人侍奉,人多了,房里站的地儿都没了。”她可不想自己日日都处在宫人们的监视之下,像康熙似的,一天到晚一大堆人跟着,跑哪儿都有人跟着,说什么都有人写纸上记着。
“这...”嬷嬷一时愣住,她倒真没遇见过这样的主子。“蓅烟姑娘,等您受封后,自然要搬去新的宫殿,宫里地方宽敞,怎会没有奴才们站的地儿呢?再者,您如果不挑人,上头定然要责怪于奴婢,还请您怜惜小的们。”老嬷嬷哀哀戚戚,实在令人无法拒绝。
蓅烟亦为难,一方面她真不想管那么多人,另一方面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搬走。她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起了身,往庭院里看去。庭院里的宫人亦知道蓅烟在挑人,有的连忙站好站直,也有的直往人堆里躲。蓅烟没当过主子,根本还没想到如何管理奴才们的问题,就随口道:“就留下站在前两排的人吧。”
嬷嬷领命,却步退出指挥前两排的宫女太监留下。
素兮忍不住道:“您应该仔细挑一挑,奴才里头有手脚麻利的,也有笨头笨脑的,再者,他们来路复杂,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会害您?”
“害我?她们为什么要害我?”蓅烟睁着大眼睛,当真人,兽无害。素兮被她问住了,有些话又不能直说,况且就算直说也不一定能说明白,便蹙着眉心很是苦恼。蓅烟倏而噗嗤一笑,道:“你以为我傻呀,当真全留下她们?我是担心那个老奶奶交不了差。”
素兮迷惑不已,伺候穿衣的动作也慢了些,问:“您的意思是...”
“你先让她们从哪儿来,仍回哪去,旁的事,等我同皇上商量了再说。”蓅烟穿好衣裳,打算去西暖阁逛一圈。她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色极为难看,毛孔粗大,还长了好几颗痘痘,气恼的寻了点胭脂抹上,好歹气色好些了。
董芷妤是落选宫女里头的一个。她今儿可算是精心打扮过了,再加上她与蓅烟是旧识,便以为自己肯定会被蓅烟选上。却没想到,蓅烟根本没仔细瞧人,隔着宫廊随手一指便下定了,真没见过如此简单粗暴不当正经事的。
几个落选的宫女躲在庑房处的小茶房嗑瓜子。
“好大的架子,连我们的面都不肯见呢。昨儿是皇后的芳诞,她都没去,前头大戏醉酒闹事的就是她,如果不是有了身孕,太皇太后非得降罪不可。”
“就是就是...听说她性子极坏,在北五所当差的时候,还偷过人的膏脂。”
“不会吧!皇上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我看她模样儿比不过宣妃,身段儿比不过平妃,你们说说,她是不是给皇上下蛊了...”
她们说得不堪入耳,好似蓅烟已经变成紫禁城里最坏的姑娘。董芷妤是从东苑调来的,而且是托了蓅烟的福,实在听不下去了,便道:“你们别胡说八道,待蓅烟姑娘明儿册封了,成了答应、贵人,小心一个个把你们舌头给割了!”
穿墨绿夹衫的宫女“呸”了一声,轻蔑道:“贵人?凭她能一步登上贵人?哼。”
就在她们七嘴八舌诋毁蓅烟的这会子,西暖阁里康熙正在同蓅烟讨论该搬到哪座宫殿能够离乾清宫最近,而且主位空缺。坤宁宫是最近,但皇后的地盘蓅烟死都不会去。景仁宫、翊坤宫也近,但景仁宫有宣妃,翊坤宫有平妃,蓅烟搬去怕是人身性命都难保障。最后,康熙决定让蓅烟住长春宫,远是远了点,贵在清净。又担心蓅烟一个人住着孤零零无聊,思来想去后,从新晋的妃嫔中挑了傻不愣登的马答应搬去与蓅烟同住。
住的地方算是定下了,蓅烟光着脚丫子坐在康熙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