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我的定义里,暑气滔滔的夏天是四个季节里最邪恶的一个季节。
要知道在这个善解人意的季节里,天既干物也燥,邪火又不是一般地旺盛,因此各种被压抑被隐藏的人性本能只需那么轻轻一撩拨,它就揭竿而起成了燎原之势,喊停也停不下来……当然,如果真的停了,也许就该去趟医院了。而当某一天,在你揣着把天堂伞或悲或喜地出了门,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场特大暴雨从帅哥美女浇成湿身男女的时候,你又会惊奇地发现原来夏天是个这么善变的人性化季节,因为这时候它已经由一个善解人意的形容词变成了善解人衣的动词。
但值得一提的是,我并不是因为夏天如此邪恶才喜欢夏天,而是我确定冬天来喝甜品的人,一定不会比夏天多……
此时此刻,当电视机里尚未秃头也没肚腩的预报员大叔正面带微笑口齿清晰地说出“未来一周我市将持续高温,请市民务必做好避暑措施”的时候,窗外一道巨大的紫色闪电骤然在漆黑的天幕里划过,瞬间映亮了大半边天空,树枝状的弧度里仿佛积蓄着一种能扭转一切的力量。闪电转瞬即逝,夜空又再度变作一片漆黑,几秒钟后头顶猛然响起一声炸雷,滂沱大雨紧随而至,玻璃窗瞬间就被喷瀑而来的雨水淋成了水帘窗。
我不由得摇了摇头,深沉地对坐在我对面正在看书的人说:“有没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良久才默默地点了下头。
我继续深沉地说:“等什么时候你蒙题的准确率到了天气预报的程度,你就直接退学吧,为了你我勉强可以开个先例,收你做这里唯一的男服务员。”
他抚了抚额头,凉凉地看着我,“阿耀,在你心里我真的差到这个地步?”
我也凉凉地看着他:“谁知道呢。”
他顿了一下,突然冲我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不知道我们大三的作弊其实可以很容易吗?”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竟然觉得他的笑容似乎有些戏谑的感觉,可是下一秒再看却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天真表情。
一定是看太多闪电,都被闪得眼花了……我自我安慰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就你这样的,我估计就算作弊再容易你也会被抓出来当靶子打,所以你还是趁早做好来我这里替我打工的思想准备吧。”顿了一下我又补充一句,“而且你的编号就是,小乔零号,寓意很深很美好的。”
“靶子小乔零号”僵了一下,没接话,单手支着下巴低头继续看摊在桌子上的那本厚厚的书。
他剩下的那只手落在书页上,纤长的五根手指微微并拢,白得直晃人眼,简直比我画出来的还漂亮,我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为什么你会看这种书,这书名……有点不唯物啊,《分裂的自我》,难道你想分裂出一个能帮你作弊的自我?能起作用吗?”
“不能啊,”程乔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但至少能保证我在夺得桂冠之前保持好现在的我,而且同时……”我听见他叹了口气,“还不会迷失自我。”
“啊?”我更加茫然了,“什么桂冠?什么现在的你?迷失的你?心理测试吗?”
“阿耀,”他突然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现在可是你在阻止我成为内外兼修的……”他停住,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愣了一下,打了个哈哈,迅速帮他纠正并补充他不好意思说完的话:“是内外双修的美少年,好,那你慢慢修吧,我欣赏雨景,自得其乐~”但很显然我忘了今天的雨势实在是非同凡响,扭过头看到眼前这白蒙蒙的一片,我脸上的表情立刻陷入瘫痪状态。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我果断地侧趴在桌子上,集中注意力想把水帘窗看出个洞,思绪却不受控制地越飘越远。
今晚在程乔没来之前,滚滚的闷雷就已经在头顶炸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外面的法国梧桐在大风狂暴的蹂躏下已经不复往常的沉静优雅,这令我突然想起曾经红极一时的凤姐。
甜品店的客人少得让人伤感,更别说这些客人里有一部分还是从下午就待到现在的,因为外面的天色从下午开始就这么地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种危机感。连常驻厨房的两个甜品师也跑了出来和几个服务员抱作一堆,开始了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深度交流,让我钦佩的是她们的话题不管怎么绕都没有绕离情感八卦这个中心。但最后不知怎么地,我不过是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竟然就听到她们已经决定等下班的时候要学年轻人去体验一下在雨中狂奔的刺激。看着她们因为这个决定讨论得愈发热火朝天,我和阿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别现在就出去狂奔刺激到别人就好。
冷气虽然一直开着,但店里始终被一种低气压萦绕其中。于是就在这样的低气压里,我在小羽时常饱含感情吟诵的那句“黑云压城城欲摧,诱受压攻攻不推”十分应景地在我耳边响起的那瞬间,也十分应景地想到了那位极品诱受美少年。
在这之前,我一直认定程乔那句“天天都来”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不用风吹就会散得了无痕迹。毕竟以大学城到夜市街的路程,就算是骑单车也得骑上十五分钟,更别说他每次都是走路过来,相信如果他的两条长腿可以自己做选择的话,他现在早就已经假性瘫痪了。
可想而知,在我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