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和课代表面对面地在交流变态的虚拟语气时态,上课铃声响了以后我正要抽身转回来,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何默天正在看这边,我斜眼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他怔了怔,随即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真是莫名其妙。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从一开始我对课代表穷追不舍的时候,余光里就经常注意到他投过来的视线。不是我听得不够专注,而是那视线真的够扎人,每每都像是刚从冰水里沥出来的一样,我想不注意都难。
虽然被何默天那样看着觉得很不爽,也屡次想好心地问一下他是不是神经搭错线需要治疗,但他转眼就和关系好的男生谈笑风生了。再想想他最近对其他女生似乎都是不咸不淡的样子,而且现在看我的眼神似乎更趋向于一种茫然的状态,我心里一下子又没那么纠结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对其他女生的看法?难不成真的是被他吓到了?”我不知不觉地小声嘟囔了出来。
旁边埋头奋笔疾书的小羽没有搭理我。
自从我开始发愤向上,她上课就没了能一起堕落的小伙伴。在独自落寞了三天后,受我感染过深,她终于也开始发愤向上。
拿纸巾擦了擦手心渗出的汗,我转头看向窗外。那时候是十一月中旬,b市的气温还很高。
池塘里的荷叶绿意盎然,高高低低地盖住了大半个水面,表层的薄膜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微光。掩在荷叶里的荷花还没开败,依旧舒展着或粉或白的花瓣亭亭玉立。只是大多数的莲蓬都已经完全失去了水分,枯干得就像是水墨画里的静物,但只要有一点点细微的动静,一颗颗黑色干瘪的莲子就会在同样干瘪的壳子里打转。
那年七月的时候小羽还在发牢骚,说学校为什么不摘了莲蓬集体发给学生当福利,反而等着白白浪费掉。我深沉地感叹了一句“学校的变态之处,永远是我们这些青春期的少女所理解不了的”,她恍然大悟,直夸我有觉悟。
一旁的海樱神色微妙,看着我们两个笑眯眯地互夸了半天,才大发慈悲地一语道破天机:那莲子是要留着明年做种的。
和煦的对流风吹过,带起细瘦的枝干一阵轻摆,荷叶独特的清香一阵阵飘进来,清新舒爽,闻着让人心情十分愉悦。
那种感觉,像是还在高二的夏天。
倘若时光能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该多好。我们还是无忧无虑的学生党,凭着自身的条件和小手段在学校混得如鱼得水,不需要担心未来的高考,也不用考虑任何人的眼光,只是单纯地过着自己快乐自由的校园生活。
当然,那样我也不用遇到高三的何默天。
月底的期中考试来得快,身临其中就去得更快。
最后一科是英语,考试的时候我状态不错,写完后自我感觉更加不错,心里还乐呵呵地想着没准这次的单科成绩能挤上前十的车位。但等我一抬头看到竟然还有差不多十分钟才到交卷时间的时候,顿时不淡定了。
以前每次测英语我都会在时间到了还要拖上半分钟,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撞邪了吗?人品爆发了吗?我才不会很傻很天真地以为是这个月有艰苦地抱佛脚,所以在期中考试里就超水平发挥了勒,当我神童还是返老还童啊!
照理我是该好好回头再检查一下选择题,但老说写选择题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感觉。因为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题海挣扎,脑子里的思路多半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清晰了,就算是英语精英再重新看回原来的题目,也会出现把对的硬生生地给改成错的这种坑爹情况。
我犹豫了一下,自己平常又不是英语精英,以前也从来没试过多出时间,所以这时候我也抓不准到底是该听天由命,还是逆天而行。粗略地扫了一眼答题卡,没有遗漏也没有一空多涂,再想想据说英语超好的何默天……
好吧,今天我就天真一次,相信自己确实是超水平发挥了。
之后又眼巴巴地等了两天,终于等来期中考试的大红榜单——跟土地改革那会张贴的大字报一样。
班主任翘着下巴十分得瑟地告诉我们:“这样是为了高考有个好彩头。”
小羽看见自己的名次居然挪进了前十,当场热泪盈眶声音哽咽:“果然不枉我黑眼圈的颜色有史以来这么纯正啊!”
我原本是从中间往上看,结果看了半天才看见“白耀耀”三个字,旁边赫然是第三名。可我还没来得及跳起来表示内心的激动,排在我上面的那个名字已经化作一盆冻水,立时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一手捂住气血上涌的胸口,一手指着那榜单嘴里断断续续地憋出话:“我擦,总分才差七分,七分呐……”
“节哀顺变啊耀耀,你功劳可大了,看这次我们五个的排名靠得多近,多风光。”沐沐安慰我,又小声附在我耳边说,“其实你应该高兴,至少海樱没被何默天打倒啊。”
小羽也跟着说:“是啊,只要海樱这座大山还在,他何默天就永远别想越过她爬到我们头上来。”
我怨念不绝:“那不一样,我要的是那个变态……”
“谁是变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小羽和沐沐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我身体猛地僵住。
这算不算是背后说人坏话说得正关键的时候,然后当场被抓了个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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