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一旦去学校教书,家里重担自然落在夏有金的身上,夏有金是一个吃苦耐劳的女人,这都没什么,唯一感到吃力的是家里上六口人公粮的问题,尤其是稻谷收割完了的时候,反复不断晾晒,况且她家晾晒稻谷的晒谷场离谷仓很远,出了后院,还要向上走一个陡坡,在一片楠竹林的开阔地,方才有了一个并不十分向阳的晒坝。/p
每天晾晒都得装箩筐,在谷仓和晒坝之间往返数十次,一家人的稻谷收成不好的时候也有上千斤,夏有金实在累得够呛,时不时地找夏泽地帮忙,夏泽地的两个大儿子十六七岁,干农活已经是一把好手了,父子三人来干活的时候,常常把两个小妹妹夏晴天和夏蓝天带上,姐妹俩跟林立欣、林立寒到是能够玩在一块,田间地头常常听得见女孩们的欢声笑语。/p
夏泽地家人口众多,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而夏有金积善之家有余庆,家里女孩子多,便把粮食借给夏泽地,来年交公粮的时候,他家劳动力人口便帮着挑公粮上交,这样也避免了夏有金一担一担地把粮食挑往公社,缓减了夏有金因交公粮劳动力不够的状况。/p
林建国听说以后,直夸夏有金聪明,“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嘛!”/p
改天,林建国领了山上一户最穷的光棍之家来到家门口。没等夏有金弄清楚情况,他便像做错事的孩子问夏有金是否可以借粮食出去?/p
夏有金知道来人来意以后勃然大怒,“林建国,你不晓得他们家是赖子?好吃懒做的,能指望他们给你交公粮?”/p
“唉,他家人人都是劳动力,借了谷子明年还怕不给我们交公粮啊?光夏泽地帮忙交的那一点还不够,我也是希望你少担几担嘛?”/p
“我不稀罕这家人帮我交公粮,只怕是有借无还,不借!”/p
林建国没有办法,只得灰溜溜地给人家说没有跟老婆商量,让他们另想办法云云。/p
开春时节,有从远方说春的来串门,一路唱着听不懂的音调一路施舍春联桃符,庄户人家接了桃符以后,三瓜俩枣必然会回馈给春官,那春官便以此为生。/p
林建国自是与这春官打得火热,那春官叫汪九柴,林建国好酒好肉招待,他一个单身男人自是落得痛快,硬是赖林建国家不走了。/p
汪九柴上过几天学,三十多的年纪,穿得风尘仆仆,在林建国家住下以后,刻意打扮一下,白衬衣蓝裤子,看起来到是清爽不少,他给夏有金支招,“嫂子,你给林建国洗白衬衣的时候,滴一两滴蓝墨水,保管白衬衣清新靓丽!”/p
夏有金试了试,那白衬衣果然看起来新鲜不少。/p
汪九柴对命理学好像也懂得不少,这正中林建国下怀,两人一块探讨,汪九柴给全家算命,说夏有金的命格比林大哥还要好,福气比林大哥强,夏有金也很相信这些,她长这么大,伤心的话已经听了不少,这种公然承认她、夸赞她的话还是头一回听到,心里自然欢乐不少。/p
汪九柴考林立寒,“小寒寒,你愿意当队长还是村长?”/p
林立寒坐在汪九柴瘦得像竹竿的双腿上,脆脆地答着,“我要当村长!”/p
“那你说镇长大还是县长大?”汪九柴夹了桌上一粒豆子,吃在嘴里。/p
“当然是县长大!”小立寒瞎猜着。/p
“那你要不要当县官?”/p
“我当然要当县官呀!”小立寒拍着手掌,露出白白的虎牙!/p
隔年,汪九柴在开春如约报道,林建国家是汪九柴说春的最后一站,每年都要住上十天半月,也不给大人孩子们捎带东西,纯白吃白喝,离开时,最多多给几张桃符。/p
林建国对夏有金说话一板一眼,夏有金对林建国说话也是一板一眼,两口子对孩子们说话不是命令就是吼叫,难怪每年汪九柴对全家人恭维一番,全家人觉得很受用,汪九柴就是他们的欢乐多,招待几顿菜饭又算得了什么?/p
只是天长日久,那是是非非便传遍了天。/p
“听说夏有金跟汪九柴有一腿?”/p
“啧啧,汪九柴八成看上她家三个女儿了?”/p
……/p
这样的话越传越邪乎,直到有一天被林母骂出口,夏有金脸色极其难看,外面的人乱传她管不住人家的嘴,这个凡是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拿来供奉着的老母亲,居然出口骂她娼妇,她听得心里难受,可她能怎么办?总不可能把林母给暴打一顿。/p
早春天,微寒,全家人起得晚,夏有金起床正准备烧灶,汪九柴刚好来了。/p
夏有金脸色微寒,想起无端被林母责骂,都是因为这汪九柴,可又不是她硬叫他来的,汪九柴大多数情况下不是跟林建国在一起吗?关她什么事呢?/p
可一看到汪九柴对她点头、微笑,一副讨好的样子,她的心又软了。/p
汪九柴一来就问小寒寒在哪里?/p
夏有金看着这张让人坠入春风里的笑脸,所有含在心里的冰瞬间便融化了。/p
“寒寒在屋子里睡觉呢!”/p
“是吗?嫂子我进去看看就出来哈!”/p
汪九柴说话是这么的有礼貌,彬彬有礼,多才多貌,他又能坏到哪里去?/p
夏有金生了火,炊烟袅袅直达云霄。隔壁林立军初中毕业后在家弄了一台录音机,大清早的放着小虎队的歌曲。/p
清晨的好心情便这样诞生了,只是,不多一会儿,林立寒光着脚丫惊慌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