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看不懂他的难过,可她又很确定,那一定和她有关。
是因为她不带他去吗?
“你去不了的。”时不虞干巴巴的道:“我把看到的新鲜东西都画下来给你看,好吃的都让人给你送好不好?有空了我就来看你,三年来看你一回。”
看他不说话,时不虞把标准往下降了降:“两年,我两年来看你一回。”
言十安仍是不说话,贪恋的看着她为自己苦恼的模样。
“不能再少了。”时不虞苦着脸:“我不想每年都有几个月在路上跑,那还不如把你拐跑算了。”
“那就把我拐跑吧。”
时不虞以为他在说笑,正要回一句‘那你跟我走’,可抬眼看清他的神情,她愣住了,言十安是认真在说这话。
那,你从出生起即为之努力的皇位呢?不要了吗?是为了和她出去玩,还是,他内心对那个位置其实很抗拒?
万霞没听到姑娘回话,走出一步看了一眼,立刻快步进屋:“不早了,言公子该回去歇了。”
随后进来的言则上前扶着公子起身。
言十安听得懂阿姑赶客的意思,靠在言则身上,仍是固执的看向靠着阿姑的人:“不虞。”
时不虞看向轻声唤她的人,明明是早就看惯的一张脸,可在烛光下看来却更添了几分温润如玉,对上他的眼神,她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言十安最后却只是笑了笑,摆摆手离开了。
时不虞坐着没动,明明有什么却抓不住的感觉让她有些焦躁,捂着胸口呼吸都急促。
万霞揽着她,当没发现她此时的异样:“姑娘明日有什么安排?”
明日?
时不虞被引开了注意,想了想,道:“我去写封信,明日一早你交给言则,让他把这信送到丽妃手里。告诉他,若为他家公子好,这事就不必上禀。”
万霞哪会不知道姑娘想做什么:“若丽妃真在这时候表现出来了对言公子的关心,言公子会不会因此对丽妃更加心软?”
“阿姑。”
“嗯?”
“我们是要离开的,最终留下的,仍是他们母子。我和丽妃再不合都无妨,本也是无关的人,离开了可能一辈子也再见不着。可他们得关系好,只有他们好了,他们一条心,才能少生动荡。”时不虞抱住阿姑的腰,把脸埋进去:“言十安的前二十年已经足够动荡,将来要顺顺遂遂才好。”
万霞轻抚着她的头,差点将自己逼得病发,她家姑娘,怕是快要开窍了。
阳春三月,天气一日比一日好。
夫人早上只吃了半碗粥便又回了佛堂,可心思杂乱,一篇经文都诵不出来。
兰花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夫人,言则过来了。”
言则主动过来的时候不多,但凡主动过来,都是正事。
夫人扶着兰花的手站起身来,走出屋去,见着人便问:“何事?”
言则将一封信举过头顶:“小的替时姑娘跑腿。”
夫人心下来气,冷笑道:“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言则低眉顺眼,不为自己辩解半句。
兰花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臂,过去接过信递到夫人手里。
“我倒要看看她能说什么。”夫人从未封口的信封中拿出一张纸来,上边只有寥寥几句。
‘夫人可知,这世间只有您能真正伤到他,您如何舍得让他如此盼而不得。失望积攒得多了,便不会在意了。’
完全不在预料之中的几行字,让夫人愣在那里。
不是谴责,也不如以往那般字字气人,却让她觉得好像有个长辈站在面前对着她失望的摇头。
连一个外人都如此感慨,真是她做错了吗?可她若做了慈母,如何养出一个心性坚毅的孩儿来!
兰花姑姑眼神一瞥看完那几行字,代夫人问:“时姑娘可还有话转达?”
言则摇头:“万姑姑把信给小的,只说若为公子好,便不必上禀。”
“你便真不曾上禀?”
“是,时姑娘不会害公子。”
兰花忙看向夫人,担心这话会触怒她,可没想到夫人却神情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安静的书房里,言十安一如往常般查看各方送来的消息,期盼着能有点什么大事,好借此去找不虞,可惜,今日的事都不甚要紧。
岩一听着外边脚步声,看了一眼,忙禀报:“公子,兰花姑姑来了。”
言十安动作一顿,边看边吩咐道:“人到了请进来。”
“是。”
兰花姑姑一脸喜色的进来:“夫人得知公子出贡高兴得不得了,只是昨日公子家中宾客众多,奴等不好前来,这才拖至今日。”
将提着的食盒奉上,兰花继续道:“这是夫人亲手做的状元糕,预祝公子殿试顺利。”
言十安打开食盒,看着大小不一的糕点,无从想象她竟会为自己进灶房。
他拿起一块送入嘴中,虽然卖相一般,但味道不差,想来就和不虞一样,馅料是他人调的,做的人无论做出什么样子来,味道都差不了。
吃完一个,他轻声道:“劳烦兰花姑姑代我向母亲道声谢,很好吃。”
兰花欢喜不已,忙应下,续又道:“夫人还让奴去向时姑娘道声谢,昨日多得有她操持,才让公子面子里子皆不失。”
言十安最乐意看他人夸奖不虞,尤其这个人还是母亲,那更是欢喜,不过昨在红梅居实在是有些失态,这会仍未攒足勇气过去,吩咐言则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