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抵不住银子的诱惑,斗兽阁的人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揣起了银子。
他打开牢门,将关在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忽明忽暗的光影中,男子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血渍污浊。
他脖子上被人拴了锁链,破烂不堪的衣衫下,隐约可见血肉模糊的伤口。
斗兽阁的人扥了下铁链,吆喝了一声,将那人从地上牵起。
男子踉踉跄跄,脚步虚浮无力,没走几步就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距离有些远,我看不太清楚那人的面孔,却觉得那身形与于世甚是相似。
相伴相随这么多年,我怎会认不出他。
心弦紧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极度的愤怒下,身体也在不停地发抖。
最是看不得于世这个样子。
心里痛得跟那什么似的,恨不得将南晋的使臣千刀万剐,用来发泄我心中的怒火和怨恨。
抽出藏在身后的峨眉刺,我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堂而皇之顺着过道而去。
“何人,竟敢擅闯我斗兽阁的地牢?”
我走到那人面前停下,压着性子冷声道:“把这人交给我,饶你一命。”
于世似有察觉,躺在地上睁开眼看我,含糊不清地唤着我的名字。
斗兽阁的人提起灯,仔细打量了我几眼,不屑地慢声笑道:“哪来的小娘子,这种地方都敢来,说起话来脆生生的,怪好听的,可这语气未免狂了些吧。”
话落,那人猝然抽出挂在腰间的弯月刀,直冲冲地朝我砍来。
他来势汹汹,却抵不过我角度刁钻又迅速的攻击。
论体力,女细作自是比不过男子的。
因此,我们从进入细作营那天开始,就被训练如何在最短的时间、最节约体力的情况下,找出对方攻势上的弱点,用最快最出其不意的招数杀死对手。
峨眉刺侧面刺穿他的脖颈,斗兽阁的人捂着喉咙,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砰然倒地气绝。
“别杀我。”
“这人,这人,归女少侠了。”
富家老爷一边求饶,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Ъ
可跑了没几步,傻缺的富家老爷偏偏作死,大声喊起人来。
“来人啊,快来人……”
“地牢里进外贼了。”
安安静静地当个哑巴,离开斗兽阁不好吗?
偏偏叫得那么大声。
我不杀他杀谁?
否则,被堵死在这里的就是我和于世。
怕引来其他人,我搭弓射箭,赶在那富家老爷跑出地牢前,一箭了结了他。
“于世!”
我紧忙蹲下将于世抱在怀里,颤抖的手又不敢随便碰他,很怕碰到伤口弄疼了他。
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是酷刑留下来的伤,便知于世经历怎样的痛苦。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久的苦。”
说着说着,两行温热就不受控地顺着眼角滑落。
嗓子酸涩暗哑,说出的话来都不免夹带了点矫情的颤音。
“岁,和……“
于世气息微弱,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抬手欲要摸我的脸,干得起皮的唇微颤,裂开的伤口迸出几滴血珠来。
“真的……是你吗?”
于世精神恍恍惚惚,含糊道:“我不会,又……是……梦吧。”
我握住他的手,将他滚烫的掌心覆在我的脸上。
“不是梦,你摸摸,我的脸是热的,对不对?”
于世在发烧,且烧得很厉害。
他眸眼无力地瞧着我,意识不清道:“你不是岁和,我的岁和,不长你这样,丑死了。”
眸眼湿红,我笑着流泪,“你是不是被打糊涂了,我现在是柒娘。”
“柒娘”
“柒娘”
“对,是柒娘。”
于世阖上双眼,瘫在我怀里,说着呓语。
“岁和,我想……回……南晋。”
“想跟你,一起……放莲花……灯……”
“太子殿下……他……”
“然后,我们成亲……”ps
呓语断断续续,连不成句。
但我却知道于世在梦里说着什么。
撬掉于世脖颈儿上的铁链,我将他的胳膊扛在肩头,扶着于世朝地牢外吃力地走去。
在每经一处铁牢前,我便将那一扇扇关着打奴的牢门撬开。
心口的伤因用力而再次扯裂,暖流洇出。
疼得我牙齿打颤,冷汗直流。
咸湿的汗液渗入伤口,又沙得人丝拉拉地疼,疼得心跳都跟着漏了几拍似的。
被血腥气激发野性的牢笼困兽们,对着我和于世呲牙咧嘴,嘶吼咆哮,狂躁扑跳着要挣脱铁栏的束缚。
那些打奴们看着被打开的牢门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纷纷回过神来,跌跌倒到、踉踉跄跄地跑出铁笼。
“磨磨蹭蹭干什么呢,选个打奴这么费劲?”
地牢入口处传来斥责催促:“外头看客还等着呢,怎么回”
察觉到不对劲,那人高呼同伴,“爷爷的,来人,快来人!地牢他要被人端空了”
我掏出怀里揣的两根蜡烛,一边拖着于世走,一边艰难地掰成一节节点燃,扔到铁牢里的干草堆上。
星星之火,瞬间蹿跳成熊熊烈焰。
火舌跳跃,干草烧得噼啪作响,黑烟缕缕,好像无数个徘徊在此处的冤魂们在咆哮和呐喊,将幽暗阴冷的地牢,瞬间照得灯火通明,给活着的人照出一条生路来。
怕火的困兽躲到角落,不安地嘶嚎。
几名逃出牢笼的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