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扛完魏驰,我又回来背于世。
早几年,我背于世没什么负担。
这几年,于世越长越高,越长越壮。
现在背着他走了几步路,我就感觉跟背了两袋谷子似的,压得我腰都快要断了,幽暗的番馆巷子硬是走出了几里地的感觉。
好在我有习武的底子,若是换了一般的女子,恐怕是要将于世给拖着回去了。
我一边负重拖着步子,一边寻思。
我这个公主怎么就当得这么寒碜?
哪国的公主像我这样,银子不够花,面首没养着,想睡的男人睡不了,山珍海味更是吃不起,见到点金银珠宝脚就挪不动道,千里迢迢来到北臻女扮男装不说,时不时还得干点苦力活儿。
这仔细一算计,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只听于世“哕”的一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呼啦啦啦地吐了我一身。
“”
我顿住脚步,闭眼抿唇,强压着胃里翻腾的江河湖海。
生无可恋,便是如此时。。
若不是看在多年同生共死的份儿上,我早就给于世撇地下去了。
可能怎么办,谁让他是至亲之人呢,吐我这个公主的脸上,我不也得饶他一条命吗?
思来想去,我这个公主当得还是太窝囊,不够心狠手辣!
回到院子里,将于世送到了他住的那间东厢房
叫来锦鲤帮他把靴子和外衫脱下,又命木槿和流苏端来热水,一起给于世擦拭了一番。
屋内烧着炭火,门窗需要微敞以通风换气。
于世醉得不省人事,但怕夜里寒风太大,炭火熄了也不知,再冷到他,便又给他的被窝里塞了汤婆子。
留下锦鲤在耳房照应,我这才安心退出去打理自己。
热气氤氲的浴桶内,我摸着自己的双唇,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刚刚我与魏驰亲吻的场面。
胸口跟揣了个小鼓似的,咚咚地跳得厉害。
怎么就没忍住呢?
想着想着,我又后怕起来。
万一当时魏驰不是在做梦呢,我亲他,岂不是暴露了身份?
可很快我又推翻了自己的担心。
魏驰都醉成那个样子了,还烧得滚烫,应该是做梦梦糊涂了吧。
以他以前的性子,若是真认出我来,岂会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我攥着自己的手腕,打量琢磨着。
光凭手腕的粗细,魏驰也无法确认我就是谁。
若论眼神
都姓岁,一家人眉眼相似,神态相近,也是可以解释的。
一番推理自辩后,自认为这些日子并未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便安心了许多。
但一时冲动偷了一点腥,害得我辗转反侧,一宿都没睡着,始终在琢磨魏驰的事。
到了鸡鸣之时,我才堪堪入了梦。
可刚眯着没一会儿,北臻的宫里便来了人。
大早上,天刚蒙蒙亮,我们八个质子就都被叫到了巷子里,齐刷刷地站了两排,听着宫里太监宣读圣旨。
我顶着黑眼圈,强打着精神听。
没什么内容,就是北臻君上秦昊苍那个老家伙,担心我们几个质子会闲出病来,没事搞事,想要给我们找点活儿干,集中看管。
、修身养性,实则就是去帮那里的守藏史抄书!
活儿从明日开始干,每个月还给月俸,另外还有十五天的休沐日。
总的来说,秦昊苍还没丧尽天良。
待宫里的公公乘着马车离去,质子们也纷纷散开。
我哈气连天地也要回去补个觉,却被魏驰给叫住了。
他嗓音沙哑,鼻音也有点重,显然是风寒严重了。
昨晚喝得酩汀大醉,不严重才怪呢。
双手负在身后,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冷着面色说:“于世昨夜输了,岁世子是不是也该替他受罚了?”
本公主困得要命,魏驰还要让我去给他扫院子?
我现在是岁峥世子,又不是以前睿王府里的那个柒娘?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都得是别人上杆子给本公主扫院子!
可这话,我又没法说出来跟他叫板。
我转身看他,颓丧着一张脸地同魏驰道:“十殿下今日不也没倒立去上朝吗?他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在下便何时开始去给魏太子扫院子。”
魏驰语气遗憾道:“如此那便罢了。本宫本想着,今日看岁世子的态度,将东魏的茶引和盐引也给南晋商人匀出些份额来,眼下看来,倒是本宫自作多情了。”
茶引、盐引?
这么大的便宜不要,那就是秦顾啊!
我紧步朝魏驰的院门走去,同一旁的长生公公问道:“不是扫院子吗,扫帚呢?”
久无人住的番馆,角角落落的都是积雪和落叶,打扫起来费时又费力。
我将前、中、后三个庭院都扫干净后,又将落叶和积雪都堆在了花园里,留着明年开春当花肥。
大冷天的,我一个人干到最后,都累得出了一身热汗来。
除了糯团儿总是在我脚边瞎捣乱外,魏驰那家伙,我扫到哪个院子,就跟到哪个院子。
他踱着步子在廊庑下远远地瞧着我,就跟地主家的监工头似的,好像很怕我偷懒似的。
不过,魏驰向来是有这种习惯的。
对于刚接触且警惕之人,他总是会一声不吭地在旁静静观察对方。
就跟我刚刚进睿王府当女婢时一样,魏驰盯着我观察了许久。
这院子扫着扫着,心里又开始担心。
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