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楚觉得自己忍耐真的到达极限了。
正因为嬴政是原本的“嬴政”,所以他一直退让、退让再退让,绝不想引起丝毫与之争夺帝位权柄的怀疑,让他对自己起杀心。
秦子楚甚至抱着一股“惹不起,至少我躲得起”的鸵鸟心态,觉得只要自己离得够远,嬴政总会有自己醒悟的一天。
可眼前嬴政所做的一切彻底打碎秦子楚的自欺欺人。
难道为了性命无忧,感情和身体就能够拿来当做筹码吗?!
他清醒的意识到有些事情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对着嬴政这种你退了他反而更会得寸进尺的人,任何妥协都会成为他更进一步逼迫自己的新起点。
最终,自己到成了把自己推到这一步的帮凶。
“别指望我再给你蹬鼻子上脸的机会!”被嬴政大意松开的拳头终于有了真正的用处,秦子楚抬手打向嬴政肚子。
毫无防备之下,嬴政竟然成功被他掀翻在地。
秦子楚坐起身,冷笑一声,不客气的说:“嬴政,别给脸不要脸。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觉得我给你的感情新鲜,你没拥有过,想要持续占有罢了。但是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儿,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当普天之下皆你妈,人人都要宠着你!”
腹部是人体最柔软而没有保护的部位之一,极容易受伤、感到疼痛。
秦子楚哪怕看着再瘦弱无力,他也是个成年男人,一拳挥来的时候又只顾着挣脱嬴政。
因此,他手上的力道根本未曾收敛。
嬴政毫无防备的吃下这一拳,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火辣辣的疼痛灼烧着他,可这股疼痛远比不上秦子楚出口话更伤人。
嬴政再次伸手试图去抓秦子楚,秦子楚却像是早就料到嬴政要做什么似的,直接避让开来。
他用既嘲讽又怜悯的眼光睨了嬴政一眼,继续后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扯过自己脱下的外袍裹在身上。
“你之前向我表达‘爱意’的时候,说我在你眼中是人而不是奴仆。是的,这话我相信是真的,可你对而言,你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彪炳史册、功在千秋的始皇帝’——只是‘人’凭什么让你平等以待?我对你而言和不断并入大秦版图的领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你功绩史上勾勒出的一笔罢了。或许因为你没有得到过梦想中无私的感情,而让‘得到秦子楚’这个诱惑显得更加浓墨重彩,可究其根本,毫无差别。”秦子楚系好腰带,抹平长袍上的褶皱。
他再次看向嬴政,闭着眼睛苦笑一下,终于彻底放开心中最后一点犹豫。
终于,秦子楚冷静之极的说:“我看着有一副好脾气,可性子韧得很,逼压到了极致只会反弹的更加严重。你若是没办法将我当成真正的父亲尊敬,那么这天下就由我来和你争吧——我若不死,你有什么资格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听到最后,嬴政不由得瞪大双眼,他眼中露出狼一样狠戾的神色。
秦子楚染指了嬴政决不能放弃的东西,他看着秦子楚的神色瞬间变了。
秦子楚一直盯着嬴政,见到他这幅模样,心中闪过丝丝缕缕的疼痛,可整个人却越来越清醒。
他自嘲笑了一声,低声道:“果然是这样的反应。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自己骗自己真的没有好下场。”
秦子楚推开房门向外走去,可站在屋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顿住脚步,留恋的看了一眼仍旧捂着肚子坐在被褥之中的嬴政。
可当他彻底跨出房门,之前萎缩的气质消融在了正午明媚的阳光下。
秦子楚眼神温润一如既往,但整个人却再也不是谁都可以接近的模样了。
“荷,整顿宫务,将不听使唤的奴婢都赶出去。我的院子里不需要认不清楚谁才是主人的奴婢。”秦子楚出门口第一句话就让院落之中的奴婢们大惊失色。
他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温和的视线在这些人之间转了一圈。
午休之前主动看向嬴政的婢女脑筋非常灵活。
她立刻扑到秦子楚面前,不停磕头道:“请公子宽恕奴婢,奴婢照顾小公子一直尽职尽责,对他忠心耿耿,所以一时之间才会延误了公子的命令。”
可秦子楚脸上的笑容不变,却直接抬脚踩在她的手背上,直接从她身上碾过。
“连院落真正的主人都分不清,要这样愚蠢不知进退的奴婢有什么用。荷,快点将他们都收拾出去,当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一个。”秦子楚的声音远远飘来,他往日温暖之极的声线此时下达着最冷酷的命令。
之前还未发觉任何古怪的奴婢们心如死灰的在瘫了一地,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秦子楚躲到书房,看着书架上一卷卷堆放在一起的书简,心情更加烦乱。
他并不想依靠为难院子里艰难求生的奴婢们获得权威,可对这些人来说,比起嬴政,他自己反而根本不是能够命令他们的人。
秦子楚没有一天比此时更加深刻的了解到嬴政所说“良将难求,可不能为我所用的良将都不必活着”这句话的意思。
摆在他眼前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满院子不听自己话的奴婢,他们却都是嬴政力量延伸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留下何用?
莫不如都清理出去,再挑选一批真正得用的人。
“……我没想过去改变嬴政,可他却把我改变了。”秦子楚手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