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扯了扯嘴角:“是呀,只要我乖乖听话。他们自然会原谅我的,只是再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样疼我了。因为我的名声坏了,再也不能嫁入高门大户,给他们挣脸,或是换取权势利益,而母亲……”她收了笑。眼中蒙上了一层雾,“她是真疼我的……不管我做了什么。她再生气也是疼我的……可是她做不了什么,她不敢违了老太太和老爷的意思,因此,她也就是为我哭而已……”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过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已经是笑脸了:“我不该抱怨,到今时今日,还有人为我哭。真心疼我,我就该谢天谢地了。至少,母亲不象别人那样,只把我当成工具。她只是有心无力而已。”
文怡分明看到她眼角滑落了一小滴泪水,心里刺刺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挤出一句:“大伯母一直担心六姐姐。”
“有什么好担心的?再怎么折腾,也就那样了。”文慧淡淡地转过身,心不在焉地扯着菊花的花瓣,“他们想赶紧把我的婚事订下来,最好嫁得远远的,门第差一些不要紧,最好还是低嫁。那以后就算人家听说了我的事,也不敢随便休了我,害得顾家名声受损了。但我好歹也是顾家的嫡女,他们怎甘心随便寻个寒门发嫁了我?自然是希望找个富贵些的,好歹也能得些聘礼,让家里少费些银子。等把我打发了,他们就可以专心给底下的弟妹们说亲了。小七破了相,说不得什么好亲事,只能把庶出的提上台面。真真可笑,我从前就没把庶弟庶妹放在眼里,如今反倒要为他们让道!”
文怡皱皱眉,想起罗明敏,心道莫非长房还没死心?便小心试探地问:“姐姐说的,可是罗家那门婚事?大伯母曾跟我提过,罗家是皇商,罗大哥又无功名在身,似乎与姐姐并不匹配呢。更何况,他自打两个多月前离了京城,便至今未归,父母又远在归海,如何能说亲呢?”
文慧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是了,我记得他与你表哥是同窗,我也见过,性情为人倒不错。若真是嫁给他,我兴许能过几年清静日子吧?我倒希望这门婚事真能成呢,可惜,他在京城这么久,对我的事必定一清二楚,谁会乐意上门提亲呢?老太太倒是几次叫母亲去暗示罗四太太,可人家又不是正主儿,我母亲暗示再多又管什么用?若是直接跟人父母提,他们为了二叔的官位,又一直待在京城不肯挪动,隔着上千里远,说哪门子亲去?不过是拖着罢了。”
文怡从头听到尾,心就忽高忽低地,到最后稍稍松了口气,干笑道:“这样确实是没法说亲,其实他家也未必适合姐姐,还是另寻一家好的吧。”心中却在暗暗祈祷,蒋瑶若真有心,还是赶紧请她父亲跟罗家把事情定下来吧,免生枝节。
文慧眨了眨眼,歪头问:“九妹妹,我是不是想多了?我怎么觉得你好象不大乐意我结成罗家这门亲事呢?”
文怡一惊,忙笑道:“没有啊,姐姐为何会这么想?”
文慧盯了她两眼,移开了视线,似乎没打算寻根问底,只是继续说道:“昨儿母亲向我抱怨,说是一位新近在北疆大战里立了功的黄参将,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儿,正巧有个侄儿尚未娶妻,老太太与大老爷打算把十一丫头推过去呢。想着参将的侄媳妇,庶女也未必做不得,大不了记在母亲名下,听说那个侄儿在黄参将夫妻跟前挺受宠的,说不定还能借借人家的势。可惜,盯着这门亲事的人太多了,十一丫头又是庶出,若是事情不成,只能退而求其次,找那新近立了军功又门第不显的年轻武官。偏偏十一丫头年纪又太小了,这样的武官,未必愿意等她长大,所以仍旧是把黄家的亲事放在第一位,为了早日把这门亲事抢到手,我的事就顾不得了。若是有人拿长幼有序说嘴,我兴许就要被随便配人,活象家里的丫头似的……”
文怡闻言,才知道原来那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黄淑人家里真是太子那一边的人,那上回自己进宫晋见皇后,又顺便见了太子妃的事,也就难怪会有人报给太子知道了。长房的大伯父果然好盘算,若真的攀上这门亲,就等于借得了储君的势,别说他跟柳家只是姻亲,即便他与柳二叔一道被人参了,也有了依仗。只是,文雅毕竟是庶出,大伯父官位又不稳,人家为何要选顾家女儿为侄媳呢?
而长房那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想必就要借助柳东行的人脉了吧?
文怡明白了长房的热情态度,露出一个微笑:“六姐姐不必太担心了,想来顾家虽也是名门,但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十一妹又是庶出,这门婚事,未必真的能如大伯祖母与大伯父所想呢。姐姐被随意发嫁这种事,更是不会发生。”再怎么说,文慧也是名声在外的,嫁得太糟糕,顾家脸上也无光。
文慧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回头看了文怡一眼:“九妹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接着又收了笑,神情冷淡地转过身,“我回去了,这饭不吃也罢。妹妹若真的觉得委屈,不想来就别来了吧,老太太高高在上久了,听不得人家说不情愿的话,你这回应了,下回有事不能来,她反要生气你摆架子呢,吃力不讨好!再说,都已经是官场上的人了,说话做事自然不能随心所欲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