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笑着应了,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回房。她犹豫了好久,方才传了手下一个办事的媳妇子何家的来,吩咐道:“方才在外头。听说长房有客,好象是三姑母回来省亲了,不知道是偶然路过,还是打算小住。你去打听打听,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打算逗留多久。回头我好预备送礼。”何家的一礼,领命去了。
这个何家的其实是紫苏之母。当初是母女俩一块儿买进来的。与女儿的天真直率不同,何家的为人沉稳实在,嘴很紧,知道分寸,叫她去打听消息,她就算没办好差事,也不会把不该说的话告诉人,让人很是放心。如今文怡已经快满十四岁了,要打听别人家的男子的消息。就不能象小时候那么大方,要是叫人知道了,难免要说闲话的。
何家的一去就是两三个时辰,文怡先是练了一会儿字,然后又看了一会儿书,只觉得静不下心来。总有些烦躁。一听说何家的回来了,她立时便站起身,顿了顿,方才重新端坐下来,淡淡地叫人去传。
听完何家的回禀,文怡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何家的以为她没听清楚,便道:“小的打听过了。的确是三姑太太带着东宁表少爷回来省亲,同行的还有一位桂姨娘,原是三姑太太的陪嫁,还有一位是柳家旁支的少爷,叫柳东行。”
文怡深呼吸一口气:“你问清楚了?!确实是……叫柳东行?!”
何家的怔了怔,点头道:“是,是叫这个名字!”想了想,又有些迟疑地道,“小的跟长房的婆子打听时,有人说起……这位柳少爷的名字不大对劲儿……他既是旁支,不知为何是按柳家长房的规矩命的名……听说柳家只有长房的人,名字是带东字的……”
文怡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去仲娘子那里领一串钱,就说是我发话赏的。”
何家的面带喜色谢了赏,退了出去,紫苏早就兴高采烈地凑过去撒娇了。秋果和秀竹也跟在一旁凑趣。倒是紫樱和冬葵看出文怡脸色有点不对劲,小心翼翼地探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她当然不舒服!
文怡板着脸把丫头们都支了出去,便回到卧房里,重重地往床边一坐,手都颤抖了起来。
柳东行!这个名字她几乎忘记了,但如今被人一提,她立时就想了起来。这正是前世四伯父四伯母要把她许亲的那个对象!柳家所谓的旁枝,其实是三姑父的庶长子!她万万想不到,那个救了她一命,又跟在萧老大夫身边,在平阴时常与她见面,甚至在临走前悄悄送来一束零陵香的柳观海,就是柳东行!
她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一时想到前世可柔告诉自己的,柳东行的身世、残疾,以及打算娶她为填房的过往,一时又想到,柳东行向萧老学习兵法,分明就是打算要从军的,正好跟前世的武将身份相合!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将来会娶一位短命的妻子,还会在战场上受到重创?!
还有,那年在太平山西山坡的林子里,他问她是否真的怨恨族人亲人的薄待时,曾透露过他的身世。他是父母双亡,又养在叔婶跟前的,那倒还真是柳家旁枝,而那庶长子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呢?!可柔不会骗自己,可他同样没理由骗自己,莫非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到方才他如同管家长随一般的行事,她又不由得为他难过。
她心里一时是酸,一时是疼,又带着几分苦涩,最终才忽然记起:相识近四年,她居然从来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而他也从来没告诉过她,他不叫柳观海!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糊弄她吗?!
文怡心中一阵恼怒,不由得冷哼出声:如果不是她正好出门遇上了柳家的车队,又叫了人去打听,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事实吧?!
她咬了半天牙,猛地想起镜奁中的花束,便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冲到妆台前,打开镜奁的小抽屉,拿出花束,越看越生气,索性两手一掰,把花束拆成了零碎,散得整个妆台都是,接着又叫人:“紫樱!”
紫樱应声进来了,望见桌上的干花碎,十分诧异。
“把这些东西……”文怡顿了顿,闭了闭眼,没好气地扭过头去,“拿匣子装起来,闲时做几个荷包装上,你们随身带吧!”
紫樱小心地应声下去了,不一会儿,便拿了只空匣子来,把干花全都装了进去,又将妆台和地面都打扫干净了,方才道:“小姐,长房五小姐叫人捎了口信过来,说是……家里来了客人,明儿不能招待您过去吃茶了……”
“那就不去!”文怡重重地将一本书摔到桌面上,大力翻开几页,“我乐得清闲呢!”
紫樱眨眨眼,大气都不敢出,退了下去,小声嘱咐丫头们不许来打搅文怡。
文怡盯着书看了半日,始终看不进去,忽然觉得有些委屈,鼻头一酸,眼圈便红了。
次日文怡一直待在家里陪祖母,卢老夫人问起茶会的事,她轻描淡写地说了缘故,卢老夫人便道:“又不是节,怎的在这时候回来省亲?”又问孙女:“后儿是你生日,想要什么好吃的?吩咐厨房做去,咱们祖孙俩在家里好好乐一乐。”
文怡这才记起,今日已是四月初九,后天可不正是她的生日?!忙道:“祖母想要吃什么?就照您的意思做吧?”
卢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