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的喊了句:“有水怪……”连个语气助词“啊”、“呀”的都还没发出声,就又被灌进嘴里的水给呛没了。也不知道陈伯听没听见我发出的危险警报。
那家伙身子一拧,在水面掀起好大一片浪花。似乎又掉了个头。
陈伯似乎也有所察觉,他加快速度,歪着头嘴里冲着刘会东嗯嗯几声,示意他搭把手。
刘会东装作听不明白,其实他早就看见水里不对劲了,只站起身,也不敢太靠前,手朝前伸,连水都不去碰。脸上却装出一副奋力营救的表情,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演技派,任谁见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嘴唇,都会完完全全的信任他的努力。可我们却不,接触了一段时间,早就把他的本质给看透了。在这危险关头,他的做作,着实让人恶心。
陈伯一只手箍住我的脖子,就算再好的技术也游得不够畅快,只能侧着身,像只虫子那样磕磕绊绊的缓上一阵子才蠕动一点。眼看着岸越来越近,气力却也越来越小,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有意,陈伯手一滑,又扎了个猛子。我没留神,被水一浸,当下反应就是立即摒佐吸,再翻转身子,继续施展自己的狗刨,可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做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差点没被倒灌进口鼻的水给呛死。
陈伯抓不住我,只见我咳嗽着在水里乱扑腾。他游到我身后,也不管是哪个部位,伸脚就蹬踹。几下之后,我感觉自己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东西南北前后左右统统被搅乱了,天旋地转,看哪里都是白花花乌蒙蒙的水,耳朵里更是哗啦哗啦的响声,就差撒把洗衣粉再脱水甩干了。
之前觉得岸也不远,这游了老半天还靠不到近前。
陈伯连踹六七脚,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他鼓足劲,又用肩膀狠狠的撞了我一把。
我翻滚了几圈,手臂举得高高的,跟条海带似的,我脑子里残存的意识告诉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人更方便的找到我。
我还在扭摆的时候,听见陈伯气喘如牛的喊道:“丁卯,你……你……他娘的,你……站……站起来……看看……”
站起来?水都漫过头顶了,上哪站?这陈伯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腿一伸,还真从水里钻出来了。重要的是,水刚没过肚脐。看来陈伯刚才撞的一下,是提早算好了离岸边的距离。我大口大口痛快的呼吸,腿酸溜溜的,比跑完马拉松还累。我知道自己没工夫在这里唏嘘感慨,立马转身找陈伯,虽说自己本事不到家,但是在他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也许还能拉上一把。
陈伯训斥完,也不敢在水里逗留太久。他稍休息片刻,就继续游。由于刚才用力推撞我,陈伯已经被互相的作用力弹出一截,但是像他这样的游泳水平,自然也丝毫不放在心上。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向前一扑,便开始游。
突然,陈伯的右侧炸起了很大的水花,接着,一团黑压压的影子瞬间就把陈伯摁进了水里。
我们都被眼前的一幕吓懵了。甚至都没看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水面荡漾着的波纹,时不时冒出串串气泡。陈伯噙在嘴里的手电筒的光,慢慢随着沉降逐渐暗淡了。
连一直闷声待在旁边的张冬蔡都紧张了起来,他瞅瞅四周,也小心翼翼的挪动了几步。由于少了唯一的光源,张冬蔡也不敢轻举妄动。不仅是他,我和刘会东也是老实的呆着,生怕动作稍大再把怪物招惹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会陈伯捏一把汗,我们三人,虽然可以算是年轻力壮,可陈伯毕竟是老江湖,跟他在一起,尤其是这样的险境里,绝对不会有亏吃。方才水里突然跃起的怪物体型大,力道足,陈伯几乎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掳走,恐怕这场意外也是让他凶多吉少。
“陈伯,陈伯!”我喊了几嗓子,均无反应。
咕噜。
水面浮起一个大水泡。黑暗里,声音听上去令人忍不住揪心。
又过了几秒,打水底慢慢出现了光亮,而且越来越强。难不成是手电筒上头有什么防水材料,自己漂上来了?
还好,陈伯随即也跟在光亮后头从水里钻出头来。
“陈伯——”
“别……别过来,你……你不会……游……”陈伯话说得断断续续,只顾着喘着粗气。
陈伯把手电筒丢给我,手电筒沾满了谁,又湿又滑,陈伯突然朝我扔过来,我本能的往旁边躲闪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再去接的时候,中指和无名指只擦到了一丁点的边儿,手电筒旋转着磕到地上,啪的一声,灭了。
刘会东依着声音去找,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嘴上开始不干不净的嘟囔着。
水流声又哗啦哗啦响起,没人知道是陈伯还是水怪偷偷的游向了岸。我趁机后退,尽量离深水区远一些。
突然,沉寂了大半天的张冬蔡哎呦的惨叫一声,再扑通一声,紧接着又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拍打水面的声音。
他这是怎么了?遇到意外了吗?
刘会东跟他是一伙的,而且熟识得很,自然比较关心。刘会东压低嗓门,问:“嘿,没事儿吧?”
“看不见,朝你们那靠拢的时候——噗——”张冬蔡说着喷掉流进口鼻的水,回答道:“靠拢的时候,一不留神踩空了,噗——栽进水里头了,没事儿!”
“娘的,吓我一跳。”刘会东又哦了几下,继续弯腰找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