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他椅着身子,嘴里嘟嘟囔囔的,思考着其中可能出现的缘由和纰漏。这事不处理完,他心里一直就拧着一个不小的疙瘩。谁心里有疙瘩的时候,都巴不得第一时间解开。
在我眼里,陈洋现在就是一只讨厌的苍蝇,嗡嗡的飞来飞去。他哪怕真的跟苍蝇那样,找个角落里停一停歇一歇,都好过现在没有目的的四处乱撞,惹人生厌。
“这吴队长,到底会去了哪里?”陈洋问了第十九遍。还是跟他之前的十八次那样,等不到我的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他的病情那么重,不可能走远了呀。”
“你要是真搞不清,去问问护士吧。也许她们知道,说不定是转到了别的病房。”我说。
“这里的医生护士还可信吗?”
陈洋刚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了。他转过身,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这吴队长是不是也隐形了?他就在这间屋子里。也许,还在床上,也许是蹲在窗台上,也可能是在衣橱顶上。”
我走上前,两只手捧起他的脸。说:“陈洋,事已至此,你得慢慢来。现在疑神疑鬼的,只能是耽误工夫。趁现在吴队长还没出事,得抓紧想办法找到他。”
陈洋又径直走到窗前,拉开窗户。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一双*的手掌在脸上不住搓着。
“我觉得吧,一件事的发生,可能是巧合。可这么多叠加在一起,就有问题了。为什么我们都绕不开‘第一人民医院’的‘114病房’,甚至是‘4号床’,这些都是要怀疑的对象。”
陈洋点点头,并没有良心发现的告诉我为什么把我送进来。
“陈洋,我问你,你当时怎么不把我送到华兴路的骨科医院?那天你开车撞了我,按理说得送到最近的医院才是。可你偏偏舍近求远,到这么一家擅长攻克心脑血管疾病的医院呢?我搞不懂。”这话,我本来留着以后跟他对峙的时候再说,可现在他这恍惚的神情,也许正能不经意的透露出什么。
“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出了车祸,我就慌了神。”陈洋狡辩道。“脑袋里一下子就蹦出这么一家医院,我就直奔过来了。就算你怪我,我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些遭遇,都是我给你带来的。”
他说的很诚恳,可再怎么掩饰,也遮掩不住事故当天他的冷静。他就是故意直接奔向这家医院,途中半点犹豫也没有。
也许,刚才的电话,就是陈洋自己演的一出戏。他早就知道小宋要请假,他也并没有往所里打电话。至于后来的慌乱,都是他精湛的演技。
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了,只能慢慢的挖掘。
“既然你也是无心,我也不会怪你。怎么着,都逃不开一个‘命’字。是福是祸,我认了。”我赶快说个软话圆场,以防他对我戒备。面对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对手,我只可以点到为止。
陈洋的脑子里可能正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他并未在意我一闪即逝的敌意。他对我笑笑,表情有些僵硬。
这时,房门被打开。呼啦呼啦的涌进来了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穿的却是统一的黑色衣服和裤子,鞋也是黑色的,不过白色的鞋帮沾了不少的泥。似乎是从特别远的地方,专程赶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朵雪白的小纸花。花也很精致,好像是刚从枝叶上摘的。
他们进门后,直接来到了4号病床。围成一圈。
他们静悄悄的注视着,眼神里透出说不出的忧伤。
我和陈洋静静的看着,揣测不出这又是怎么了。
这些人把花轻轻的堆放在床头柜上,表情肃穆庄严。一个心肠软的女人,还背过身偷偷的擦拭着眼泪。
整个病房,除了恐惧,又增添了不少的悲伤。
陈洋用胳膊肘捅捅我,问:“你亲戚啊?”
“你亲戚!说话咋和骂人似的。谁家的亲戚能这么组团出来瘆人啊?”
这些人也不理睬我和陈洋争吵。他们似乎只是对这张病床情有独钟。
十几分钟后,这些人才慢慢从床边散开。他们把兴趣又立即转移到我和陈洋的身上。看我们的眼神,比看那张床还要忧伤。
我心里不大自在,往一侧躲了躲。
他们把陈洋环绕在中间。那场景,好比许多年前的那款经典的吃豆子的游戏。一张大嘴巴,在规定的时间里,避开兄物的追赶,吃完所有的豆子。大致是这样。
现在,他们围成一个弧,把陈洋堵在缺口里。陈洋的背后抵在墙上。无路可逃。
陈洋环顾一周,看遍每个人的脸。问:“你们、要、要干什么?”
“我们是来探视的。”这些人一齐回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声音从各个嘴巴里说出,只有音调和音色的不同。
陈洋的眼神有些怯了,显得很不自然。他问:“探视谁?”
“我们自己。”回答的还是异口同声,连尾音都没有半点的拖沓。“我们都是在4号床躺过的人。我们回来看看。”
一口一个“我们”,听着很瘆人。似乎也包含了我和陈洋。
陈洋从人缝里找到我。希望能得到我的帮助。
“看完了——就该——该回去——回去了吧。”我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要知道现在帮助陈洋,就是帮我自己。谁知道这些人待会儿会不会也这样的“探视”我?
“哦。”这些人没什么异议,纷纷拾起自己带来的花,转身走了。堪比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突然袭来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