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头都没敢回,迅速从槐巷里跑了出来。沿街有几个探出头看热闹的商铺老板,表情都很古怪。还有几个游客模样的人,也很惊诧的望着我,仿佛我不是从槐巷跑出来,而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一样。
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喘口气,抠掉塞在耳朵鼻孔和嘴巴里的东西。又用衣服袖子,使劲把脸抹干净。好歹让自己看着像个人样。
我考虑了考虑,拨通了陈洋的电话。
“喂,丁卯,想不到你还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这次不是私事。”
陈洋似乎很吃惊:“哟!难得你不是为你女朋友的事来絮叨我。怎么了?领导,早!”看来陈洋在所里,还跟同事打招呼。
“槐巷,你知道吗?这里贩卖人皮……”
“喔喔喔喔!”陈洋打断我的话,“丁卯,确实有个地方叫‘槐巷’,不过,已经拆了四五年了,现在早就是商业街了。之前那里贩卖过野生动物的毛皮,从中获取非法利润。但抓过一批人,就再也没有敢顶风作案的了。别说你又闯进去了。”
“是。还被吊在墙上一整夜,差点被活剥了。”
“丁卯,你他娘的活着就是一出剧!”陈洋骂道:“怎么什么事都让你摊上了?知道咱俩多久前见过吗?才四个小时!你他娘的这又说被吊了一整夜。昨晚跟我喝酒的,是鬼啊!”
“陈洋,你别开玩笑。”
“我就说嘛,昨晚就不该答应你一起喝酒的。你这人一沾酒,满嘴跑火车。还兽性大发,多亏我是男人。”
陈洋的话,越说越悬乎。我基本不喝酒,再者,即便喝酒,我也不会约陈洋这种我打心底就瞧不起的人。可他说的有理有据,不像说谎。那昨晚,谁去陪他喝的酒?我连忙跑到一个橱窗前,对着大玻璃照自己的模样。
没错,还是我。
我又连忙摸身上有没有被缝合的痕迹,还好,也没有。
“丁卯,你怎么了?”陈洋见我不说话,问。
“哦,没事。第一人民医院——”
“什么‘第一人民医院’?”
陈洋怎么会连刚经历过的恐怖遭遇都不记得了?114病房,坠楼身亡,反复逃不走的医院,还有被剜掉心的保安。他不可能都忘了呀。
对了,陈洋一定跟我反复强调的那样,他是个理性的人,他不会把一些繁琐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只专注自己关心的事,比如分尸,还有查案。
陈洋继续说:“我有一个朋友,是个研究心理方面的专家。刚从国外回来。你肯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陈洋的意思很明确,我需要找个明白人疏导疏导。
“等下次吧,谢谢。”我搪塞了一句就挂断电话。
难道说死尸按照我的模样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我的人皮,然后穿着冒充我,闯进了我的生活?
或者说是我真的和陈洋喝酒去了,整个这一切,又是我宿醉之后的梦境?
我分不清。退回去再看,槐巷也确实存在。幽静的卧在阳光下,静谧极了。
陈洋说的商业街又在哪里?
管他呢,总之,活着就好。已经是破罐子了,再破摔几次也无妨。
我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又来到那座桥,桥上还是空空荡荡,没什么行人。几片昏黄的叶子,在路边被风踢来踢去。
我走上桥,扶着栏杆四处看。
秋意越来越浓了。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有些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拂面刺骨了。
我往桥下看,水面有一个灰色的衣服,还有半个后脑勺。有人溺水了!看样子,是个孝。趴在水面,脊背朝天。被绿油油的蓝藻围着,在水上一沉一浮。
我从桥的一侧,绕到水边。
我把鞋胡乱蹬掉,裤腿一挽,就要下水。
水并不深,我脚撩下湖水,也不算太凉。我一点点朝着小男孩蹚,希望他能撑得住。
终于,靠得近了。
湖水还不及大腿根,按理说,一般不会能淹没这么大的孩子的胸。怎么还会溺水呢?
经历了这么多,我不得不有些多疑。
可眼前毕竟是个孩子,一条可能被救治过来的命。没准他贪玩不慎呛到了。
我又上前几步,伸出手臂,抓他的胳膊。
突然,那个脑袋抬起来了。他右手把脸上的水藻抹去,正是之前喂湖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咧着嘴冲我笑。
我一惊。摔在水里。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叔叔,这湖喂不饱,它又吃我了。”
我头皮发麻,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孝子站起身,湖水刚齐腰。他笑了笑,说:“叔叔,你买了衣服了吗?”
小男孩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前额头,水一道道的从脸上划过。他安静的看着我,没有一丝的敌意。
水浸透了我的衣服,异常冰凉。
“宝宝,宝宝!”小男孩的妈妈跑过来,跑进水里,把他捞出来。“每次都说别靠近湖,你不听。”
“妈妈,为什么这湖去年把我吃了,要过三天才把我吐出来呢?”
“傻孩子,你忘了。妈妈为了找你,自己主动喂了湖。它吃饱了,一打嗝,就把你吐出来呗。”
娘俩说完都咯咯的笑。
“妈妈,你看!这个叔叔也喂湖,湖怎么不吃他?是不是他的肉嚼不烂,臭臭的?”
小男孩妈妈扯着他的手,说:“宝宝,咱们回家。”
我往路边看,孩子爸爸果然站在路灯下,嘴角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