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夸他比我帅,刘会东自信的笑了笑,还用干燥的手掌捋了捋发油的头发。然后挺起胸膛继续在前头领路。
“你知道怎么逃出这个鬼地方吗?”我问。
“总之,往相反的地方跑,准没错。”话音未落,他就窜了出去。
脚下的碎石,有些硌脚。刘会东跑的幅度很大,他在前头,扬起了不少的沙尘。
我加快速度,撵上他。用力扳住他的肩膀,将他琵身。稳了稳,说:“你好歹也研究下路线,喘口气再跑啊。”
刘会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瞧见了没,前边一个林子,咱闪进去避避。”
我顺着刘会东的手电筒摇摆不定的灯光望去,不远处,确实有一个林子,稀稀拉拉的树,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再回头看看,离那个集装箱房子也已经很远了,模模糊糊的,同样看不清楚。
“好。”我借着他的灯光顺便看看手表,凌晨的四点二十八分。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躲个把个小时,估摸着天就放亮了。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
刘会东终于觉得累了,他慢慢的走。脚步有些拖沓,鞋底就跟抬不起来似的,磨蹭着地面。声音也没什么精神,疲惫而又懒散。嚓嚓嚓嚓。我想我的心脏也一定是这么虚弱无力的跳着。
周遭还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只鸟的叫声都没有。
林子并不算太远,我们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排排一列列的碗口粗细的杨树,叶子还没有落尽,发黄发暗,像营养不良的才。手电筒的光从一棵树扫到另一棵,横七竖八的枝桠,仿佛是人体里错综复杂的脉络。
刘会东突然站住,他回转身子,慢吞吞的说:“丁卯,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怎么了?”我慢慢吐出一口气,被他说话的语气搅得不安。
“我觉得这个林子,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我推搡他一把,“那还愣着干嘛?9不快走!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再说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是抓紧赶路。”
没走多远,刘会东又神经兮兮的停下了。他呆呆的望着前边,右手还罩在他浓密的眉毛上,说:“丁卯,你看那棵树下是不是坐着一个人呀?”
我也吓得停下。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再遇见人,就算不是强盗土匪,也不会好不到哪里去。
“是个老头。”刘会东接着描述。“头发都白了。他怎么也不动啊?”
我踢踢刘会东的小腿,小声的说:“找条路,绕过去。别再遇见什么麻烦。”
“咱们两个人,他才一个人,你怕啥?过去问问,这是哪。也好过没目的的乱窜吧。”
“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有同伙——”
“喂!”我的话还没说完,刘会东已经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隐隐约约的回声,撞到远处的山谷,回荡在我们周围。
我狠狠扭了他一把,说:“你傻啊。乱吼什么?!”
“老头好像动了。咱去看看吧。”刘会东也不等我回答,就径直往前走。
他带走了手电筒,我又陷入了黑暗当中。突然起风了,我环顾四周,树影婆娑,树杈被风摇得呜呜的响,好像每棵树梢都坐着一个失声痛哭的女人。
我越想越怕,就连忙跟上刘会东。
那个老头的头发和胡须都已斑白,穿着深黑色的大衣,敞开着怀,露出外翻的动物绒毛和他瘦削的胸膛。他倚在树下,手缩进衣袖,半眯着眼,嘴一动一动的。一杆长烟袋横在地上,铜制的烟锅杵进泥里,烟嘴儿已经被熏得发黄。边上还有半包搓好的烟叶,用老早的那种半透明洗衣粉的袋子盛着。
刘会东走上前,蹲在地上,把烟袋捡起,拍干净沾上的泥土枯草,递到老头手里。问:“大爷,这是哪啊?”
老头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只睁开一只左眼,右眼睑颤颤的抖了几下,仍是软趴趴的那么凹陷。他不接烟袋,爆满青筋的右手压住胸口,使劲的咳嗽。空气粗暴的涌进喉管,灌进肺里。激得他咳得更猛了。
老半天,老头的咳嗽才渐渐的弱了,他说:“这是哪儿?这是我的家呀。”声音十分的喑哑。
我拉拉刘会东,示意他快走。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不害怕,反而又饶有兴致的问:“您在这里干什么呢?”
“等熟。”
等熟?是等熟人吗?我也纳闷。
而好奇心异常泛滥的刘会东自然也替我问了这个问题,还将烟袋斜倚在老头的身上。
“再往前走,有一片林子,叫‘不熟林’,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老头越说越怪,不熟的林子,还等什么熟。
我连忙问:“林子尽头呢?是不是就有人家了?”
老头用仅有的一只左眼瞪着我,脸上浮起了怪异的笑容。他说:“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不就是在尽头吗?干嘛还要找它的另一个尽头。活着的人呐,真奇怪。”
老头说“活着的人”,那么他呢?
我后退了几步。退出手电筒瘦瘦的光圈。
老头又干笑了几声,对刘会东说:“‘不熟林’里有果子,老是不熟,我摘不到啊。”
“这个季节还有果子?”
“当然有了!”老头一激动,又开始了咳嗽。“咳咳,咳咳咳。这果子——咳咳——眼看着——就要——咳咳咳咳。”老头后边的话,淹没在高一声低一声的咳嗽中。
刘会东这才站起,他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侧着头,说:“丁卯,我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