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怪宫婢不会说话,因为原先在咸阳宫里的那批人都是秦二世乃是秦始皇时代的宫人了,她们之中许多年龄太大,已经干不了伺候人的活计,最小的也有二十多岁了,这在古代其实就已经是超龄很多了,谁愿意自己宫里头都是一堆毫不鲜灵水嫩的老女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曾经是秦君的人,难保里面没有一两个对秦君忠心耿耿从而对新朝怀恨在心的,出于安全考虑,这批人也必须全部撤掉,所以刘桢让房羽将这批人集中起来,给她们发放一批为数不少的俸钱,让她们各自归家,无家可归想留下来的也可以,先集中起来,以后可以按职能分配,成为女官教导新宫女规矩等等。
然后,房羽又另外招了一批新的宫女入宫,又重新制定规矩,规定这些宫女在宫中服务满三年即可出宫,但是如果她们愿意继续留下来的话,俸钱也会相应提升。根本无须强迫,民间生活困苦的人家就很愿意将女儿送入宫用以改善全家的生活境况,有儿子的人家还会让女儿当宫女来补贴儿子婚娶的费用,这在哪朝哪代都是免不了的现象。
这些新宫女入宫之后,虽然经过紧急培训,但日常也就刘桢一个人住在咸阳宫里,她又用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大部分人都只是闲置着的,现在张氏等人一来,这些人终于派上用场,但是规矩没问题,不代表说话和应变能力也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所以回答张氏的那个宫婢也只是下意识就说出这句话。
说完之后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面上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
相比张氏的平静,有反应的反而是刘婉。
她沉下脸,呵斥宫婢:“你可知道在你眼前的是何人?是咸阳宫未来的主人,即将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连她的话你也不能听从?!”
那名宫婢满脸惶然,唯唯应声,看上去已经不知所措了。
与她一道进来的宫婢连忙请罪,一面道:“皇后恕罪!我等初入宫闱,不知规矩,还请皇后宽宥!我等这就去将匣子与箱笼送来,请皇后与公主稍等!”
实际上刘远还未登基,他的老婆孩子当然也不能现在就称为皇后与公主,但早在听说刘远打了胜仗,即将登基称帝的时候,张氏身边的人就已经机灵地改了口,但是来到咸阳之后,没有正式的诏令,人人也就谨守规矩,不敢轻易改口,张氏和刘婉等人初来乍到,也没空闲与他们计较。
不过现在这几声皇后与公主一出,立时便令人舒坦了不少。
她说完便要扯住先前那宫婢一并退出去,张氏开口:“站住。”
二人立时不敢妄动了。
张氏:“你叫什么名字?职守为何?”
后来开口的那宫婢伏首道:“婢子名唤阿庭,负责这周南宫的打扫杂务。”
张氏点点头:“从今日起,你就不必做那些了,到我跟前来近身伺候罢。”
转眼之间,一步登天。阿庭顿时愣住了。
张氏:“不是说要请王女过来吗,还不去?”
二人这才醒过神来,应声告退。
刘婉不满:“阿母,你对那两人也太宽宥了,阿姊只不过在咸阳宫住了三年,帮我们看管着宫室而已,他们还真就以为咸阳宫是她一个人的了?!”
刘妆迟疑道:“二姊,你这样说不太好罢?那两名宫婢不过是奉命行事,也没什么错,你这样说,阿姊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刘婉直翻白眼,忍不住冲她嚷嚷:“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长点志气!你现在是公主了!不是以前还在向乡不知世事的乡下小女子!”
刘妆被姐姐一吼,不由缩了缩脖子,刘婉见她这样,越发恨其不争。
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看她妹妹这样,哪里有半点未来皇后嫡出公主的威仪?
张氏打圆场:“好了,她总归是你阿妹,你别总像呵斥似的教训她,让旁人看见了不好!”
刘婉:“阿母,我这是在教她做人!她这种事情将来是要被欺负的!”
话尾余音犹绕,刘桢来了。
“方才在外头就听见阿婉的声音了,这是怎么了?”刘桢打趣道,一面向张氏行礼。“拜见阿母。”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张氏亲切道,又对刘婉道,“快把你的位置让出来给你阿姊!”
时下沿袭秦制,座次以左为尊,张氏左首的位置,原本是刘婉在坐着的,再旁边则是刘妆,在民间时,这也是颇为讲究的,更勿论他们现在的身份截然不同了,更不能在这种细节上闹笑话。
刘婉没说什么,很快把位置让了出来,她与刘妆依次递推了一下。
“阿桢是来向阿母交还宫权。”刘桢看着两个妹妹让座,也不客气推辞,笑眯眯地落座之后,才道:“先时,阿母不在,咸阳宫上下唯我一个刘家人,是以大都由我便宜行事,如今阿母归来,正该将宫权归还阿母。”
张氏笑道:“何必如此着急,我们今日才到,连各种物事都还未整理好,你辛苦些,多帮我掌管几日,等过些时日,我再与你要罢。”
刘桢道:“既然早晚都要交还,自然是由阿母来掌管方是名正言顺,还请阿母莫要推辞了,我年幼不晓事,这中间兴许出了不少纰漏,阿母一来,我便可将担子卸下了,正乐得轻闲呢!”
张氏叹道:“罢罢,你都如此说了,我这个当娘亲的,哪里还能让女儿辛苦?”
刘桢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