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为了节省马匹这种战略资源,朝廷下令不管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出行最好以牛代马,减少对马匹的消耗,而且牛车行驶缓慢,不易颠簸,舒适度也更加高一些,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为了增加行车的稳固性,很快就出现了四轮的车子,出于在车厢里能够待得更加舒服的需要,车厢上又将小窗改成大窗,饰以绢布绸缎,坐在车中可以掀开看风景,也可以放下帘子以避灰尘。
桂香将上半身探入车前的帘内,过了片刻,她就掀开帘子,扶着一人下车。
对方动作利索,只是虚扶着桂香,下了车子之后随即就松开她的手,在甲士的护卫下来到发生争执的地方。
少女的穿着并不华丽,因为这阵子时常要往来咸阳宫与甘泉宫的缘故,后者又相当于大兴土木的工地,浓妆艳抹戴着一大堆首饰显然是不合适的,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事也就是手腕上的莲花纹金白玉镯子了。
但她的到来却似乎一下子让争执双方都难得地拘谨起来。
“发生了何事?”刘桢问。
姬玉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此时桂香也回来了,她奉刘桢之命询问周遭的旁观者,大家说的都和姬玉所言差不多。
刘桢点点头,对姬玉闻言道:“此事不是你们的过错,我会如实禀告陛下,奏请禁止在闹市行马,以免误伤人命。”
她的话引来周围百姓小小的欢呼。
说实话,老百姓哪有钱买什么马,商人倒是有钱,可他们地位低,也不敢乱来,能在闹市纵马的一般都是公卿子弟,而且这些人跟随刘远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正是家族兴盛如东方旭日初升之时,也正因为如此,朝廷没有法办,咸阳令也拿这些人无可奈何。
现在长公主肯出面,自然一切迎刃而解。
姬玉拱手,局促道:“多谢公主仗义执言,我等感激不尽。”
他们少时与刘桢发生过争执,如今重见,对方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虽说小小恩怨烟消云散,可总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刘桢笑道:“不必客气,此事本就非你们之过。”
她又看向姬辞:“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姬辞看着她,也缓缓扯出一个笑容,只是一看便不如对方来得自然:“臣一切安好,有劳公主惦记。”
刘桢道:“听闻你的孩儿已经出世了,我也没来得及送上贺礼,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姬辞拱手,深深一揖:“公主言重了,能得公主垂询,已经是他的荣幸。”
刘桢颔首含笑,态度自然,一如对待多年不见的旧友:“不必客气,问候一句总是应该的。”
她又朝姬家几人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诶诶!”不知名少年出声,并作几步追上来,“公主止步!”
“大胆!”左右甲士上前将他拦住。
刘桢回过头:“何事?”
少年扭捏道:“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刘桢:“你不是上唐乡侯的二子吗?”
少年大惊失色:“公主怎知?”
刘桢笑道:“赵家有三子,惟二子赵俭名不相符,咸阳皆知。”
赵俭不见羞愧,反是惊喜:“原来连公主也听过我的名头啊!”
刘桢笑了一下,不再言语,转身上了车,很快离去。
街市很快又恢复往日秩序,旁人津津有味说起方才种种,想必今日之事很快就会流传于市井之间。
姬辞看着车驾远走,心中却蓦地一阵轻松,不再如往常那般沉重,他摸着手上的玉韘,忽然下了一个决定。
等到几人回到姬家,姬平听得他们竟然差点招惹上上唐乡侯的儿子,就道:“那赵俭成日里走鸡斗狗,纵马狂奔,素行不良,偏偏上有祖母与母亲溺爱,连他父亲也无可奈何,旁人碍于他的家世,轻易不去招惹,今日若不是有长公主出面,届时就算闹到陛下跟前,少不得还得我去向上唐乡侯赔礼道歉呢!”
姬宣不服道:“他撞人未遂,理亏在先,怎么反要世父去道歉,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姬平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是未遂,他根本就没伤到人,就是你们有理又如何,上唐乡侯如今身兼卫尉之职,在陛下跟前的分量远超于我,若论家世,赵家半分也不比姬家差的!不过此事既得长公主从中转圜,想必也就不了了之了,往后你们在外头须得谨慎小心些,碰到这个赵俭就给我离远一些罢!”
他又转向姬辞:“阿辞,今日你看到公主,没有失态罢?”
姬辞摇摇头,对姬平拱手:“世父,我有一事要说。”
姬平:“讲。”
姬辞:“我想择日回向乡。”
姬平惊诧:“这是为何?”
旋即又沉下脸:“莫不是因为公主的缘故?大丈夫为人,拿得起放得下,何必如此?”
姬辞摇摇头:“世父误会了,正是因为今日见到公主,我方有此念。往日种种,早已烟消云散,执着无用。我也想通了,我本不适合为官,勉强去做也只会误人误己,倒不如回乡潜心学问,以期将来或可著书立说,流传于世,此方是我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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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上唐侯府,难得从外面早早归来的赵俭正双手捧着大脸跪坐在食案边上,一脸梦幻地傻笑。
“……”赵家长子赵廉看了弟弟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对方竟然也没有察觉,最后还是赵廉的眼睛累了,不得不移开目光,低头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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