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其实是旁观者清,无关痛痒,刘远是皇帝,以皇帝的眼光去看人看事,当然也就多了三分严苛。
刘远生在秦始皇的时代,知道秦始皇作为一个帝王,是如何说一不二,令天下噤声的,此等威风,令小民也深感敬畏,如今换了他当皇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就像这一次争鸣殿辩学,竟然还出现不少指责他的声音,而且碍于自己之前的诺言,他还不好惩治这些人,尤其是上至丞相,下至百官,也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句话,这种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刘桢就劝道:“阿父,诸子百家自东周起便已广为人知,门生弟子更是遍布天下,发展到如今,莫说熊康,就是朝中大臣,十有□□也都是各家弟子,只要他们所作所为于国无损,稍有点小心思,无伤大雅,阿父何须介怀?”
这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若不是现在说这番话的不是自己闺女,刘远此时恐怕就要摆脸色了。
饶是如此,他的声调也已经表现出不悦了:“说得倒轻巧,国策之争事关国本,若是任其这般吵吵嚷嚷,如何还能专心国事?”
刘桢见老爹不快,也不惶恐,笑眯眯道:“阿父,其实此事也不难办。”
刘远挑眉:“说来听听。”
刘桢道:“如今争鸣殿辩学已有几月,争来争去没个结果,就算阿父听得不累,他们想必也累了,虽说这其中有不少指责阿父的人,可肯定也还有更多的人,他们所说的话,是阿父觉得有道理的,阿父以为然否?”
刘远点点头:“继续。”
刘桢道:“所以阿父不妨从这些人中挑出一些真正有学问的,不拘于哪一家,将他们的言论收集成册,重新立一门新学,再广布天下,使天下学子修习之,学成者许以官职。如此一来,自然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些说三道四的声音,自然就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了。”
其实在历史上,汉武帝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曾经用过类似的办法去推广儒学,现在背景不同,情势不同,但殊途同归,总归还是行得通的,因为人心都是可以以此类推的。
刘桢本以为乾朝的发展历程,也会像历史上的汉朝那样先以道家为主,过个两三代之后,儒家才渐渐冒出头来。
没想到因为招贤令的缘故,儒家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效仿法家,成为统治者青睐的学说,又因为内部步伐不一致,不小心招致刘远的厌恶,结果现在进退维谷。
历史既然拐了个弯,未必就不能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刘桢出的这个主意其实有点缺德,她的意思是建议刘远哪一门学说都不要采纳,最好把每一门里的精华都拿过来,然后糅合成一门全新的学说,这样既取了巧,又不用再看谁的脸色,受谁的辖制。
作为一个皇帝,刘远当然知道这个建议的好处,他眼睛一亮,果然露出喜色:“大善也!”
他随即又想起自己来见皇后之前,派了近侍去查近日里宫中有关长公主流言的事情。
刘远仍然记得先前陶氏那段说了半截的话,陶氏越是不肯说,他心中反倒越是好奇疑惑。
这也并不难查,因为刘远虽然没有立太子,可私底下谁没在猜测太子人选呢,大家都说,可惜长公主是个女子,不过幸而她上头还有个哥哥,虽说陛下不太喜欢许王,但是有长公主帮忙,许王迟早也能得封太子的。
如今刘桢出了一番主意,立时便将刘远烦心的事情迎刃而解,刘远高兴之余,又想起这个流言,忽然就问:“阿桢,你希望谁当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情节有人看不懂咩?俺解释下:刘桢的意思不是废除儒家或法家,而是建立一门类似外儒内法,中间糅合道家和墨家等各派所长的学说,以此作为基本国策。这其实也是后来中国所有封建王朝都在做的事情,虽然儒家被历代统治者拔高到至高无上的位置,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中国历代其实都不是走纯粹的儒家思想路线,而是外儒内法,中间还夹杂像法家道家之类的思想。
然后这件事当然不会是刘桢亲自去干,她的学问虽然好,也还没到这种可以著书立说的程度,但是刘远如果透露出这么一个意思,肯定会有许多想要留名青史的饱学之士来帮他干这件事,甚至是原来各派的弟子们,为了自己门派的学说能够在新学里渗透得更多更深,肯定也会主动要求加入的。
对有些盆友而言,这章可能比较沉闷无趣,因为要用刘薪那家人的事情来引出争论,然后争论再牵出朝臣想法和太子位的事情,所以写得比较多,下章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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