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季宁岚被送上了驰往城外别庄的马车,从宅子后门驶离了侍郎府。
一出逐鹿城,其中一名侍卫遵季鹤天的意思,将季宁岚口里的棉团取了出来。
“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三小姐见谅!老爷吩咐:让属下送三小姐去别庄住一阵子,待身体好了,再回府里……”
哈!多好的理由!
季宁岚冷笑着觑了侍卫一眼。
对方显然也没想要她回答什么,转达完主子交代的事后,径自跃出车厢,与同伴一起驾着马车,隆隆地驶往逐鹿城外百里处的季氏别庄。
车厢内,季宁岚浑身无力地靠倒在车厢壁上,一时失了主意。
虽说,让山贼掳走季宁歌,起于她一时的头昏脑热,可反过来讲,前世的季宁歌,不也是这么对她的吗?她不过是,因着前世的记忆,先下手为强罢了。明明,一切都计算得极为完美的,怎会有人目睹她和山贼交易呢?又恰好认出了她?
阙-聿-宸!
季宁岚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默念出这个名。
枉她如此信任他,甚至还透露秘密给他,可他倒好……
思及阙聿宸当着一干众人的面,一口一个“宁歌”地唤,季宁岚的心,骤然绞痛。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明明她才是女主啊!前世穿越,今又重生,如此多的机缘落在她头上,却连个恶名昭著的本土女都敌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哪个环节出错了?
还有阙聿宸,那该是她的夫君!
前世是,今生也该是!
可事实却——他将娶季宁歌为妻而不是她,他口口声声唤着的也是季宁歌,从来都不是她……
怎么会如此乱套?嫁人的成了季宁歌,被丢去别庄的反倒成了自己……
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她是女主!她不是女配!她不要做女配!不要——
季宁岚痛苦地抱住头,无声吼道。
“吁——”
忽然,载着她的马车,因疾行中的马儿被突然勒住缰绳。来了个紧急刹车,差点就翻了车厢。加上季宁岚一路都在走神,哪有这个思想准备,当即被震得七荤八素,差没跌出车厢。
“怎么回事?”
马车外,送季宁岚去城外别庄的季府侍卫厉声喝问冲撞季府马车的路人。
“真是对不住!老朽的羊,不知何故,突然发起癫来,老朽怎么也拦不住,这才冲撞了几位爷的马车……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那还不赶紧牵着你的羊让开!这可是侍郎府的马车!车里坐着的。可是咱们主子……幸好没出什么事。若要伤着了主子。后果你担得起吗?”
“是是是!老朽这就把它牵走……牵走……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声音苍老的老汉抱着他那头突然发癫窜到官道中央的小羊,避到了一旁。
驾车的侍卫这才侧身问车厢里的季宁岚:
“三小姐无碍吧?马儿被突然窜出的羊给吓了一跳,这会儿没事了,若小姐无恙。咱就继续上路!”
季宁岚揉着撞疼的胳膊肘,心里好一阵咒骂,末了,呼了口气,萎萎地道:“没事。”
“那就启程!驾!——”
马车又开始疾行起来,季宁岚怨艾地坐正身子。心里暗忖:连驾车的侍卫都如此敷衍她,可见,她今后在别庄的日子不会好过。
咬着唇,眼眶泛红地打开季鹤天命柳氏给她准备的包袱。想看看里头收拾了哪些东西,要不要另作打算时,却觉眼前一花,继而整个人便无法动弹了。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睛却是能见的。
季宁岚惊骇地瞪着眼前这两名突然出现在马车厢里的陌生男子。不知他们意欲为何。
其中一人面色沉郁,盯着她看了半晌,不发一言地在车厢另一侧坐了下来。
另一人手上耍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尖离季宁岚的脸,不过数寸远,吓得她脸色发白。
“季三小姐!托您的福!我们整个青崖山寨,如今只余我们兄弟二人,还被追得像过街老鼠,东躲西藏、无处容身……”
青崖山……青崖山寨……那不就是山贼窝吗?
前因后果一联想,季宁岚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将军,小女她……”
季鹤天见阙聿宸睁开眼,神情有些凝重,还道嫡女的身体真出了啥毛病,不由有些担心。
这会儿,他开始后悔应了阙聿宸的提议——由他来给嫡女把脉了。
万一真的把出嫡女哪里不适,回头遭来阙家退亲,那可如何是好?
退一步说,即便嫡女身体无恙,阙家会不会怀疑女儿……咳咳,被山贼给那啥了呢?
季鹤天越想越后悔,昨日下朝时,就不该让阙聿宸听到自家下人的来报。
可再一转念,若是没阙聿宸的插手,以他侍郎府的力量,许是到现在都还没能找回嫡女。这么一想,他又隐隐后怕,在青崖山那种恶名昭著的山贼窝,别说嫡女这般的妙龄女子,哪怕是他,一旦被抓进去,也不见得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如此一思索,季鹤天的心理活动又绕回原处:感激阙聿宸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并主动压下了这件事。
“将军?”
坐在床尾的秦氏,听丈夫起了个头,却不见阙聿宸回答,心下也不由咯噔,以为宝贝女儿真有什么毛病他们不知道。
阙聿宸听夫妻俩一前一后地开口,眼睑一垂,视线从覆着卫嫦手腕的绣帕移到别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