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芝披着毡子站在门边等步覃回家。
门房的老陆让她去屋里待着,席云芝却摇手拒绝了,深夜的寒风吹得她鼻子有些发酸,高高挂在将军府门前的灯笼发出晕黄的光芒。
当步覃的轿子落地之时,席云芝便冲了上去迎他。
步覃掀开帘子,便看到席云芝期待中带点兴奋的神情,又见她的鼻子几乎都冻红了,不禁将她拥入怀中,将自己的毡子掀开,让她也躲了进来。
“我今天,看到他了。”
席云芝莫名其妙对步覃说了这么一句话。
步覃蹙眉,表示不解,席云芝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说道:
“他就坐在马背上,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就好像我记忆中的那样,丝毫没有变样。”
“你说谁?”步覃看着她像只小绵羊一般钻入自己怀中,对在一旁偷笑的赵逸和韩峰使了个眼刀,两者立刻就收了笑容,招呼着随从们入府,让他们小夫妻俩在门外你侬我侬一番。
“我爹啊。”
席云芝的眸色带着闪亮,看来这两个字带给她的感动依旧。
步覃还是不解:“你爹怎么了?你不是说,不愿意见他吗?”
席云芝盯着步覃看了好久,这才说道:“谁说我不愿意的?我要早知道他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那我就是半夜起来,也要去门前守候啊。”
步覃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才犹豫的问道:
“你事先不知道今年的状元是你爹吗?”
席云芝摇头:“我以为是席筠,因为他不是娶了礼部尚书的千金吗?我就以为今年的状元非他莫属。”
“……”
两两相望,好像有什么误会,被他错误传达了。
***
席徵第二天一早,便被请入了将军府。
席云芝卯时不到就起来亲自煮了早饭,一大锅的白粥,加一盘子水煮鸡蛋,还有一些她亲手腌渍的酱菜三四样。
席徵来的时候,席云芝正在摆碗筷,他愣在门外不敢进来,席云芝便放下碗筷,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门外,伸手将他拉了进来,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又将一双筷子和一只鸡蛋送入他手中。
步覃将肩上的毡子递给韩峰,自己也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席云芝给席徵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之后,便就也给步覃盛了一碗,步覃倒是不客气,呼噜呼噜喝了起来,席徵却看着眼前的白粥和鸡蛋,怎么也下不了口。
最后,在席云芝的催促下,他才忍住颤抖的唇,喝了一口粥,又立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席云芝,只见她温婉一笑:
“快吃吧。鸡蛋凉了就腥气了。”
“……”
席徵默默点点头,步覃看着这对父女俩平淡的好像经常见面似的,一点都没有他预想中的激烈认亲场景,要知道,他今日可是特意穿了身劲装,就是为了应对两人一言不合厮打起来的局面的,没想到……
吃完了早饭,步覃便不打算陪这对父女干坐着了,自己回到房中,换了朝服,便就上朝去了。
席徵将鸡蛋砸了一个口子,用筷子将蛋白和蛋黄挑出来吃,再配上一点酱菜,他足足吃了三碗粥,五个鸡蛋。
每个吃完的鸡蛋壳就那么倒扣在桌面上。
席云芝与他坐在一张饭桌上,互不相干的吃饭,席徵粥碗空了,席云芝才会抬头主动问他还要不要,席徵点头后,将碗递给她,她就站起来替他再盛,相看两无言,但气氛却又十分默契和谐。
席徵看着空碗和鸡蛋壳,嘴唇微动,正要说些什么,只听饭厅外传来几声依依呀呀的叫爹声,席云芝立刻站起来迎出去,只见胖乎乎的小安被乳母抱了过来,看见席云芝,便就往她身上赖。
席云芝将他抱在怀中,颠了两颠,将小家伙逗得痴笑不已,清脆的声音在饭厅中回荡。
席云芝抱着小安坐在饭桌前,正要腾出手来剥鸡蛋,却对上了一双渴望与惊奇的眼神。
席徵的一双中年俊目自从看到小安之后,就从他身上拔不下来了,小安哪怕只是拍个手,他都盯着看半天,席云芝敛目想了想,说道:
“爹,我要给小安剥鸡蛋,你替我抱一抱他吧。”
席徵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站起,僵着步伐走到了席云芝旁边,两只手臂就那样直挺挺的伸了过来。
席云芝将小安放到他的两回胳膊上,小安不认识他,只是稍微瘪了瘪嘴,也没太过反抗,两只眼睛盯着席徵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突然伸出两只小手,抓住了席徵上唇和下颚上的胡子,拼命拉扯。
“哎,哎哟。”
席徵的胡子被那小子抓在手里不肯放,疼得他鼻头直泛酸,却又丝毫不想拉开他的小手,就那么痛并快乐着。
席云芝和席徵之间的小尴尬,被小安三两下就全部化解,大概是外公牺牲自己逗他一乐的精神太过伟大,使得小安在撒手之后,便对外公席徵产生了好感,赖在他怀里,就连席云芝伸手要抱,他都表示不愿意。
席徵就这样变成了专业奶公,小安的御用抱抱。
席云芝便就趁机让席徵今晚干脆就住在将军府,席徵原本是觉得不妥的,但在小安的‘诚意’挽留下,他却是不得不留下来了。
***
琼林宴后,以状元为首的三鼎甲进士皆被安排了官职。
榜眼和探花都无意外的被放出京去,做了一方父母官,或许做出了政绩,还会被召回京城。
但是席徵这个状元却是直接被留在了京城,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