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心要在东三省开始反日计划,唐少帅做事就十分的雷厉风行。
对日本来说,东三省最重要的就是铁路交通,方便他们大量输出资源,所以在日本国内,当时也有“满蒙铁路生命线”的说法。当“千金寨事件”发生之后,日本方面一直在向上京的唐大帅施压,要求进一步开放满蒙铁路的使用权和修建权,期图将蛛网更密更深的撒向东北深处。当时在北方使用中的铁路---甚至包括唐少帅他们乘坐的,从上京前往沈阳的铁路,当中也是日本人控股的,这一点,早就已经让唐少帅觉得如骨鲠在喉了。
华夏人如果没有自己的铁路,就代表着运输的命脉依旧操控于他人之手。
而统计的数据也说明,日本方面在当年,光凭满蒙铁路就从华夏攫取了一千多万日元的利益,这一点,是作为一个有民族自尊心的男人,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唐少帅所做下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兴建自己的铁路。
从成立东北交通委员会之后,他身边立刻聚集起了大量这方面的人才,但令人揪心的是,技术方面,美国来的那批技术人员表示他们能从中牵线搭桥找到在美国兴修过铁路的专业人士来给予帮助,但一算下来,资金的缺口,却让唐少帅皱了眉头。
他同时在着手进行的,是要将包括煤矿在内的能源系统和金融系统全部收归华夏人所有,具体的政策,是扶持华夏企业,给予民族企业在税收以及经营上的便利,包括提供贷款之类在内,但说到底,这一切到底还是脱不了一个钱字。
钱,哪里能挖到这么大量的资金?
这一件事,才是当时最让他心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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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凝并不清楚她的男人当时在为钱这个东西心烦,她带着一部分的美国技术人员和另外一部分的官员前往千金寨,在当地落脚下来。
这时候的千金寨,已经和她上一次来完全不同了。
主事人也不再是上一次亲日,跋扈,自以为自己是土霸王的金镇长,而是换了一个刚刚年届三十,正是年富力强,很有进取心的年轻男子。
自瞿凝和唐少帅来了东北之后,由于在很多场合,她都是和唐少帅联袂出现的,所以这些人也知道,少帅夫人能亲自来这里,就跟他们见少帅没什么两样。
所以这位镇长对瞿凝并无半点疏慢,相反的,可以称得上是毕恭毕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说到镇子现在的状况,这位镇长的脸上,却只有满满的忧心:“最开始因为这里是矿场的关系,人流来往旺盛,商业开始发达。这镇上有大约八万多人。但后来因为日本人横行,金镇长……又颇有偏颇……”
他嗫嚅着才选了“偏颇”二字,瞿凝瞥了他一眼,心知这分明是粉饰过的用词,原本用的分明不该是偏颇二字,而是更难听的,卖国之类。
她到现在,都还能看得见这里最好的宅子就是日本人建的,最好的地皮是日本人占着,那些人到现在还能趾高气昂,根本弄不清到底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金家宝的事情之后,金镇长不得已,暴起杀了一些日本人,又将镇子里原本的日本居民驱逐,那些造的极其漂亮的小洋楼就空了下来,但饶是如此,又将价格降了再降,竟也没有华夏人敢住进去,说起来只是怕他们回来的报复。
淫威赫赫,可见一斑!
那位镇长话却还没说完,实际上这些,瞿凝来之前已经做过了功课,在她手里的《千金寨发展计划》里头,也写的明明白白,只是这时候看着他义愤填膺的表情,瞿凝只是伸手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抿着嘴唇听着,却一点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日本侨民在镇上安家之后,以各种方式欺压原本的居民,又有各种正当或者不正当的竞争手段,以至于人流渐稀。再加上治安不佳,矿下放炮导致房屋裂体等等因素,镇上原本的八万多人,到现在只剩下了无家可归的矿工,他们住的地方,夫人您也见过了,”镇长手指着远方一排极其简敝的长屋,“不能遮风挡雨,亦无片瓦遮头,又有买办流氓等等盘剥,我这些日子,每一次看,就觉得心里多一次煎熬,夫人……”他嗫嚅着看向瞿凝,勉强平静了一下自己因为愤怒而涨红起来的脸,“这里的民众盼少帅如久旱盼甘霖,求夫人能体恤下情,为我们这里的百姓,谋一条出路吧!”
瞿凝却没有那么激动。
她已经过了最激动,最愤怒也最感情用事的时候。
当第一次来到千金寨的时候,她看到种种不公种种陋行,她也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晚上夜不能寐,甚至愤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早年的置身事外。
可到了现在,她心里头却已经只余下了最深沉的冰冷的平静,她抚摸着手里的计划书,慢慢的说道:“首先我得给你个清楚的答复,开矿,还是要开的。煤炭也是少帅所需要的资源,所以千金寨的矿业,不可能停下来。”
镇长的脸上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色。
瞿凝很清楚,停止挖矿,是不可能的。
之前日本人发掘的那样疯狂,通过铁路几乎是丧心病狂的输出了大量的资源,不需旁人说,她也很清楚,他们这是在做打仗的准备。
而通过几年的积累,哪怕他们本身的资源再贫瘠,在这几年里,怕也在他们疯狂运转的军国机器里头生产出了不少武器了。
一旦开战,这些炮火,都是要轰到华夏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