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焚着一炉香,孝珍贵妃把视线从袅袅的烟雾里剥离出来,心下不免好奇,便假装扶了扶发髻上的绢花掩饰心情,说道:“我倒是忘了,原来顾家二房还有这一位姑娘——”
她说一句话就要留意一下儿子,期盼能从他平和的面容上看出什么来,接着道:“想来,这顾十二姑娘不常在外走动吧?再不然,便是她委实的面貌平庸不及她妹妹,否则怎的从未听见过有关她的只言片语。”
母亲的试探他缘何听不出来?
须清和轻轻一笑,仿佛将窗外的日光都带入殿内,眸中揉进了宜人的春.光。他一手抚摩着腰间垂挂的佩玉,若有所想地道:“母妃所说的‘面貌平庸’应该是什么模样?我倒未曾想过。”
朦胧地记起顾念颐从顾之衡书房里出来时泫然欲泣的模样,杏花微雨,伊人独立廊下,即使是此刻回想起来依然叫人神往。
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在孝珍贵妃的心水上拨出一道道涟漪,她终于不拐弯抹角,问道:“这位顾十二姑娘是个什么模样?竟是…竟是比她妹妹还要好看不成?”
须清和觉得自己母妃也怪有趣的,他睨了她一眼,笑道:“母妃有在清晨逛过园子么?”
这是什么问题,孝珍贵妃一时没反应过来,须清和却道:“您不是问我她的模样么,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瞧见她,犹如一捧清泉淋在面上… …”大约是清新吧,他没必要和母亲说太多,笑笑便不说下去了。
孝珍贵妃还是没能弄明白儿子的意思,不过这也没什么,她是女的他是男的,什么时候若这世上的女人能完全懂得男人所思所想的话,那当真是细思极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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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襄郡侯府大房,这两日因了贤妃娘娘要将六姑娘顾念兮召进宫中小住的事忙着整理带进宫中的物事,大家伙儿都晓得此番进宫和以往大不相同,饶是大太太莫氏对姐姐贤妃的想法并不十分赞同,也仍是不敢马虎,日日对女儿耳提面命,又将宫中利害分析与她知道。
顾念兮要进宫小住的消息不胫而走,直传到了二太太耳里。
二太太最是在这些事情上计较的人,心想六姑娘要进宫去,那么自己的女儿呢?只顾念兮进宫出风头,要是她真叫皇后娘娘给看上了,岂不是对念芝不公平?
因此上,一日她与大太太同在老太太屋里请安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想法隐晦表达了。老太太面上表情没多大的波澜,大太太却是立时不愉地盯了二太太一眼,再看老太太的神色,思量一番终是没有发表意见,究竟如何,还只待老太太来最后拍板。
“廊上的鸟儿都喂过不曾?”不想老太太在这当口竟然看向窗外问起了喂鸟的事,还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她身边的老妈妈脸上挽了笑,上前回道:“老太太还操心鸟儿呢,早起便见丫头们一个不落都喂过食了,毕竟,都是老太太您养的鸟儿么,自然是要一视同仁。”
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老太太拄着拐杖立起身,缓缓在屋里走了一圈,沉吟着道:“确实是该一视同仁——”她拿拐杖指了指大太太,“秦氏适才说的不错,既然此番六丫头要进宫去,那便不能把妹妹落下。”
“您说的是… …”大太太微低着头,她边上的二太太还没来得及眉飞色舞,忽听见老太太又道:“秦氏,你回去叫念颐,念芝,也都准备起来,过几日便要进宫了,匆促之间也不用急,横竖只是小住,不必带太多物件。”
二太太眼球猛瞪了一下,好像要脱眶了,“老太太,念颐也要去么?她——”她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秦氏原本是来为自己的女儿求个公平的,不想,白叫顾念颐也占了便宜。
在她的眼中从未有一日将这原配之女放在心上,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做的太露骨,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过于苛责。只是二太太一贯的表现,实在是不成体统。
老太太的拐杖敲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她走到二太太秦氏跟前,忽然就照着她的小腿部打了一下子,这一下力道不大,秦氏却险些儿站立不住。
老人家面沉如水,在老妈妈的搀扶下重新落座,她看了看大太太,目光如芒刺便落于二太太身上,“你莫要以为我老糊涂了,家中的事便当真一件也不知晓了。这么些年下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给你的脸面,以为你自己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做你身为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你疼念芝,可以,我也疼惜,但你却将念颐放在什么位置?”
秦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句话都不敢说,满屋的丫头都不曾被事先退下去,但是,到底是老太太房里的人,此时众人都屏息垂眸不语,唯独大太太莫氏悄悄勾起了嘴角。
老太太吃斋念佛,内宅中事早便全权教由她来执掌,三不五时的,她多的是机会踩秦氏几脚。更何况,秦氏其人压根无需她来踩,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够叫底下人笑话的了,传到老太太耳里也不稀奇。
哪有人带两个女儿如此不同的,哦,你出门去了,却永远只带一个,你是什么心思?莫氏心中乐开了花,嘴上还是劝道:“老太太不要过于置气了,她是个糊涂人,您万要仔细自己的身子… …”
二太太眼睛忍不住又瞪了起来,只是她只能瞪着地面,像要瞪出一个窟窿来!她心中早就不忿莫氏当家,又仗着自己亲姐姐是贤妃,平素颐指气使,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然而此时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