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已经故去多年的孝敬宪皇后乌喇那拉氏,感觉上一刻还在紫禁城的空中象以往一样的飘荡,下一刻就突然发现自己换了一个地方呆着了,而且她现在的姿势,居然还是躺着的。
是的,是躺着,不只是躺着,还是躺在床上,这个动作,这个实打实的感觉,对乌喇那拉氏讷敏来说,已经算是久违了,只是这还不是她现下觉得最奇怪的,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更是让她隐约有一种诡异的熟悉之感,讷敏试探着象往常一般的浮起身子,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再试试,还是不行,眨了眨眼睛,讷敏抬起了手,准备加点助力。
等等!讷敏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睛不眨了,改瞪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不,不对,这不是自己的手,不用翻过来覆过去的仔细看,讷敏也能得出这个结论,这不是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孩童的手,柔嫩、光滑而娇小。
怎么回事?讷敏试着用这两只孩童的手互相碰了碰,还真的有感觉,这种触感,她也已经是多少年都没体会到了,再使力的握一握,疼!这么说不是做梦,当然,讷敏摇了摇头,对一个鬼来说,本也不应该有梦的,再举起手来,讷敏试探着去摸自己的脸、眼睛、鼻子、嘴,居然都能摸到,也都有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转世投抬?不,肯定不是,且不说她没经过那奈何桥、孟婆汤这些必要的步骤,只说自己现在所有的这个身子很明显已经至少七、八岁了,就不可能是投胎,若真是要寻个合适的说法,借尸还魂倒比较象。
为什么?讷敏皱了皱眉,自己刚逝去的时候,很希望能赶紧见到那黑白无常,让他们带自己走那奈何桥,喝那孟婆汤,将这一世所有的伤心、愤怒、懊恼、绝望等等的一切全都彻底的抛弃掉,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天上的神,地下的鬼,还有人间的和尚道士,就没一个来理自己的,任由自己在空中独自的飘飘荡荡,看着那些自己或熟悉,或不熟悉,或认识,或不认识,或爱过或恨过的人,一个个的都走了,只留下自己,依旧的没人来理。
而当自己变得麻木了,变得无所谓了,变得习惯于飘飘荡荡,闲看云舒云卷了,然后,没有预兆的,突然间的,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黑白无常、奈何桥、孟婆汤,还是没有,有的,只是一个被自己这个孤魂野鬼上了身的小女孩。
可这个女孩本来的灵魂呢?是已经死了,还是正潜伏在某个角落里,随时等着夺回自己的身子?罢了,讷敏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都好,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让自己先来体会一下多年都没有感受过的脚踏实地的滋味吧。
掀起了帐子,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坐起身子的讷敏伸出脚去,果然,这双脚也是一双孩童的脚,很幸运的是,它是天足,再看看身上的穿着,虽然是中衣,却也是旗人的装束,看来被自己上了身的这个女孩也是出身于满人之家,而从料子和样式上看,门第应该也是不低。
心中有了些数之后,再看到床前摆的是满人配旗袍所穿的旗鞋中的一种~平底寸子鞋,讷敏已经不觉得什么了,只管将脚踩了进去,试探着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不习此道好久了,冷不丁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也幸亏穿的这鞋只一点点高,真要是上来就穿花盆府底,非直接摔趴下不可。
再试着走两步,能真真切切的踩到地上的感受,与一向可以随风飘摇的身子突然间变沉了,都让讷敏觉得很是怪异,不过,这个身子与她倒还算相合,当然啦,这个相合其实也就是一种感觉,毕竟讷敏以前并没经历过这种事,也没个对比,她只是觉得稍微适应一会儿之后,自己就不太那么别扭了,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没做什么太大、太激烈的动作。
适应过了新的身体,讷敏又开始观察着周边的事物,然后,那种诡异的熟悉之感又来了,这床、这窗、这桌、这椅,怎么在自己的印象中都好象是见过似的,再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小脸,似乎也是既陌生又熟悉,难道说,被自己上了身的这个女孩,居然是自己认识的?又或者是熟人的后代?
讷敏正疑惑着呢,又突觉有声音传来,循着望过去,这个人,就更让她有熟悉的感觉了。
那个让讷敏觉得熟悉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嬷嬷打扮的女子,见讷敏向她看去,忙行了礼,又展开了一脸亲切的笑容,“姑娘,您醒了?”随即又带着点儿薄责的说道,“怎么也不叫人侍候着,就自己起了呢?”然后回过身去,冲外面扬声叫着,“倚云,双烟,你们几个还呆在外面做什么?姑娘已经醒了都不知道,还不赶紧进来侍候着。”说完又去取了衫衣来,“姑娘穿上吧,小心着了凉。”
倚云?双烟?
讷敏一时间神思有些恍惚,手上却还是配合着把那件织花的衫衣套上了。
而这时,从门外进来了几个小丫头,向讷敏行过礼后,见到屋中的情形,就各自忙了开来,又来接手帮讷敏穿衣的,有去打水的,也准备梳洗用具的,听着她们叫那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女子为李嬷嬷,讷敏不由得将手攥成了拳,但脚是牢牢的站在那儿,嘴里也是一声都不出,只是默默的由着眼前的这些人服侍着自己洗漱完毕,然后重新再坐到梳妆镜前,手也再次的、轻轻的抚摸到了脸上。
这......是自己吗?感觉有些象,却似乎又有些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