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杀意直罩头顶,恍若悬于脖颈上方的铮铮铡刀,一触即发,好似下一秒就会干净利落地砍断楚乔拼尽全力苦苦维系的那根细若悬丝的惨淡生机。
只见朗远眸中的寒光突然一闪,顷刻间游走全身的化神威势奔涌呼啸,如惊涛骇浪般朝楚乔汹汹扑去。一时间,肆无忌惮的暴虐杀戮之气残害了满屋的清宁悠祥,生生扯碎了一室的恬淡雅致。
可与此同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早就捕捉到死亡气息的楚乔立时吐出一道宛若娇莺初啭的女声,堪堪刹住了即将取下自己性命的泛滥杀气。
“前辈,如若我死,胡天前辈必会得知。”
深不可测的化神威压骤然停止,但却并没有烟消云散,而是紧紧贴着楚乔的衣衫,攀爬蔓延,遍布全身,将她的生死完全系在了朗远的一念之间。这是真正的一念之间,只是一个念头闪过,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抹杀楚乔一人的存在,就如同那透明的气泡,轻轻一点,消散无形。
刀剑行走,便要时刻舍生忘死,一而再再而三的死亡将临,虽然楚乔至今仍会恐惧,仍会心慌,但时至今日,她已经完全清楚了这条修仙大道的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安宁,没有平静,只有杀戮和被杀。死亡是这条大道的铺路石,每往前迈进一步,就必须与死神对抗,从中取胜,无法避免,无法倒退。于她而言,更是要以命相搏,从天网恢恢之中寻求自己的一线生机。
看着面前停下杀手的朗远,面色惨白的楚乔微微一笑。眸光流转迎上朗远冰冷刺骨的目光,淡然自若,娓娓道:“胡天前辈在飞升前,曾在倩娘前辈体内留下一点本命精血,结成血魂术,以此作为对倩娘前辈的保护。而倩娘前辈在圆寂时,通过血脉相传将此滴精血注入到了其子冥夜体内。而我,则与冥夜结成血契,同生共死,我若身亡。冥夜也必会命殒,身处灵界的胡天前辈必会得知整件事情。”
说到这,楚乔顿了顿。见朗远仍是面无表情且眼中的寒光亦是闪烁夺目,不由放慢了语调,声音异常轻柔。“晚辈自是知晓自己人微言轻,性命更是不值一文,但前辈如此英年便已修至化神期。飞升灵界更是指日可待。如若为了楚乔一人,开罪胡天前辈,实是不值。楚乔修为低微、死不足惜,但前辈为此种小事结下冤孽,委实不智。但请前辈三思。”
血魂术,同魂灯的作用相仿。能够第一时间知晓对方的生死和死因。但是由本命精血结成的血魂术,不仅能使施法者感应到受法者的生命强度,而且还能在对方死亡之时瞬即获得对方生前的所有记忆。而不仅仅是死亡前的画面。但是因为本命精血的缘故,施法者与受法者性命相连,若是对方身死,施法者必会受伤,重者还会伤及元神。如果不是至亲至爱之人。很少有人会甘愿施展此术。
这是楚乔在第四层的一枚记载各类辅助性法术的玉简中得知的,亦是她为了守护自己的性命刻意翻查找到的。她必须增加自己保命的筹码。亦必须增加自己的分量。一枚又一枚,除了那些设有禁制她根本无法探查的玉简外,两天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她都沉浸在各类信息的搜索中。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此法。用灵界的胡天作为自己的靠山,才能让在此界为王称帝的朗远有所顾忌,畏惧胡天而不敢取她性命。除非朗远一心想待在修阳界寿终至死,否则只要他图谋飞升,便必须考虑到冥夜的父亲。杀子之仇,但凡还有点亲情之人便不会善罢甘休。
在朗远面前,楚乔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弱者,可在灵界的胡天面前,朗远何尝不是可以随意抹杀的对象。强者与弱者都是相对而言的,没有绝对之说。
楚乔的话,虽然犹若黄莺出谷,婉转娇柔,但朗远听来,一字一句却好似针扎在耳,逼他记起那个不可一世的妖魅男子。只要胡天出现的地方,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称赞、所有的荣耀就好似被磁石吸引一般统统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他一人的身上,仿若他生来就应该想尽这世间最美好之物,包括他求而不得的爱情。
在胡天面前,他永远是渺小的,永远是无能的,永远是丑陋的,即便胡天早已飞升灵界,可他却仍是要碍于此人的强大,不能斩草除根,也无法按他心中所想将胡天的孽种抽魂炼魄。
朗远的眉头越皱越紧,周身散发的杀意也越来越浓烈,可却并没有像先前那样攻向楚乔,只是萦绕在自己身边,发泄着他心中的怨愤。此刻他已然相信了楚乔所讲的血魂术,毫不怀疑,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倩娘的美好足以令任何人为之做任何事,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在飞升前为这样绝美的女子留下自己的本命精血,根本不足为奇。而百年的朝夕相对,他亦十分清楚倩娘的脾性。她可以为所爱之人,拼尽一切,更何况是她翘首以盼万年的孩子。
良久,眉头紧锁的朗远冷声道:“我与倩娘有旧,是以并不会谋害其子的性命。但你又有何凭据证明你与这幼狐已订立血契,据我对倩娘的了解,她怎会让一低阶修士的性命与其子相连共生,这不是她的性格。”
这是一个大大的谎言,之前只是勾勒出大致的轮廓,而今则需要楚乔一点一点的填满整个空间,已使谎言饱满充实,成为看似完美的真相。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楚乔亦是刀头舔血,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