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邢空习惯的在书房里听着广播,拿着个放大镜端详着桌上的地形图,还时而自言自语的“嗯,这得放两个连——。”
苏瑾跟邢纯谈了会心,邢纯睡了,她也觉得累了。
“老邢,咳——。”才推开书房门,苏瑾就被书房内浓重的烟味呛得一捂鼻子,困难的说:“十点了,收拾收拾睡吧。”
邢空赶紧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放着烟,“哦哦。”
邢空认真的洗漱了遍,进卧室时见苏瑾只打了台灯,正靠在床头看着书。
昏黄的灯光下,将她的面容衬得更加柔和。
邢空故作随意的脱了外衣外裤,拉了被子上了床。
苏瑾看她躺下了,轻阖上书,关了台灯,窸窸窣窣的把披在身上的外衣叠好,躺了下。
“明天要出早操吧?”苏瑾随意的问了句。
“不用,休婚假。”邢空全身都僵在那,几乎是立正的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哦,那睡吧。”苏瑾翻了个身,背对着邢空就不再说话了。
邢空可能是因为之前睡了觉的缘故,竟然失眠了,瞪着眼睛,听着身边人呼吸渐渐匀称,显然睡熟了。
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皓月下苏瑾衬衫外的脖子,白的晃眼。
邢空只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几拍,赶紧闭上眼。
可还是睡不着,索性又转过身去,背对着苏瑾,心里躁动着。
“咯吱咯吱——咚咚——。”不知过了多久,邢空终于有些迷糊时,隔壁周向武家又传来了床撞墙的声音,因房子隔音不好,床晃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苏瑾睡眠极轻,被隔壁的响声吵醒,“呼”的猛然坐起身,手一面伸向枕头下摸着什么,一面神情警觉的听着。
“怎么了?”邢空赶紧打开台灯,爬起身听了几下,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哦,老周他们——。”
苏瑾神色一松,长出了口气,讷讷的收回手,疲惫的靠在床头。
邢空知道,她这是多年地下工作的职业反应,看着她额头上都浸出细汗,就静静的陪她坐着。
这个女人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邢空拧着眉毛,心疼的想。
就在俩人都陷入沉默时,隔壁的撞击频率越来越快,到最后没了声。
“喝点水吧。”邢空把自己床头的水递给她,苏瑾默默的喝了几口后,躺了下。
邢空放好杯子,见她又睡下了,也就关了灯。
可没过几分钟,隔壁撞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们总这样,你能睡的好么?”苏瑾闭着眼,别扭的问。
“我啊?平时又是部队又是家里,一天下来挺累的。他和赵梅那点事儿,多少年了,早听习惯了。”邢空打了个哈欠,习以为常的说。
她出身行伍,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天不是伴着震天的轰炸声,混乱的嘶喊声,激烈的射击声,她是真的习惯了。
而苏瑾不一样,苏瑾做得是地下工作,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足以拨动她敏感的神经。
“我特别害怕黑夜。”许久,苏瑾轻吐了句“因为总觉得安静得吓人。”
邢空感觉到身边的苏瑾有些发抖,“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轻声的安慰着把她揽在怀里。
“邢空,你害怕过么?”苏瑾向邢空怀里靠了靠,偎在她身前,静静的问。
“当然,其实,我胆子挺小的。”邢空为她覆好肩上的被子,轻轻的哄拍着。
回忆着说“刚入伍那年,我瘦瘦小小跟纯纯现在一样高。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部队在一个土地庙里临时休整。我负责站岗,记得是到两点多那会儿吧——。”
邢空想了下“嗯,两点多,后半夜正冷的时候嘛,还下着大雪。我端着枪上着刺刀,后边是破庙,前面不远就是光秃秃的树林儿,里面都是乱坟岗。你猜里面有什么?”
“死人呗,还能有什么?”苏瑾应了句,听她继续讲。
“那么大一只老虎。”邢空比划着“有从门口到柜子那么长,两米多。”
“真的?”苏瑾有些惊讶,她从没听邢空提起过这事,抬起头看了看邢空追问着“后来呢?”
“我就觉得远处的小树林沙沙的响,有黑影恍惚的来回过,我当时头发都吓得立起来了。”现在想起当时,邢空依旧头皮发麻,挠了挠头发。
继续讲着“我就赶紧子弹上膛啊,警戒着,但还是能听见远处树叶沙沙的响。仔细一看,就见远处移动的两点发绿的亮光,我当时就知道肯定不是人,有可能是狼。于是举枪就是一通乱打,打到最后没子弹了,都不知道。” 天马行空(抗战军旅):..
“老虎吓跑了?”苏瑾推断着问
“我吓尿裤子了——。”邢空红着脸,窘迫的说。
“呵呵,你?呵呵——”苏瑾忍俊不禁的大笑出来,难怪一直没听邢空提起过,她那么要面子的人。
“笑什么啊?我那时才十五,你知道当时有多恐怖么?”邢空争论着。
后怕的说:“第二天,我们连长都说我命大,林子里到处都是老虎的脚印。老虎本来不吃死物,可饿的连坟都给扒开了,我这叫虎口余生。”
“是啊,你命是大。”苏瑾点点头“我们那年在湖北野外,一个伤员一夜间就凭空失踪了,后来找着了,就剩碎骨头和衣服碎片了。”
那个战乱四起年代,天灾*的不断,横尸遍野,饿殍满地,能活到现在的,又何止只有她是命大的呢?